拂過的氣流夾雜著陰氣。
陳易覺察到什麼,眸子抬起。
手指掐訣,陳易身上浮現起虛幻的光暈,似是官袍,半晌後抬眼一瞧。
就見一孤魂野鬼遊蕩在大街上。
身披道袍,頭戴混元巾,腰間懸著八卦盤,頭頂引路香,麵相看似仙風道骨,實則賊眉鼠眼,這不是那算命的麼?
陳易微一瞥嘴,縱身而出。
那孤魂野鬼遠遠望見一身城隍官袍,混沌的神智中立即湧起無儘的怨念,當即拜下身來。
“城隍爺,城隍爺,我死得好慘啊!請城隍為小民做主,小民求個公道!”
城隍並未避開,竟是直接迎麵而來。
陸群感動不已,嘶聲哭嚎:“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小民隻求公道,隻求…….”
微一抬頭,瞧,不正是那之前碰見的男子麼?
陳易帶笑道:“是啊,蒼天有眼。”
陸群再度亡魂大冒,尖叫出聲,嗓音淒厲得陰風四起。
噠!
正所謂自古神棍怕閻王,假道士撞見了真城隍。
………
陸群雖被拘魂索魄,蜷縮一團,但陳易仍不得勁。
這陸群到底不是死在自己手裡,陳易心中仍有鬱氣,並未發泄出來。
聽聞他口中的妖船,正好,一並斬妖除魔得了。
“你說的妖船在哪?”
陸群瑟瑟發抖,臉頰煞白,匍匐在地道:“…城隍爺,竟肯為我主持公道?”
“你坑我錢,是一碼事。我給你主持公道,又是另一碼事。”陳易漠然道。
聽聞此言,陸群急聲控訴道:“就、就在塘西港…就在塘西港,我死得好慘啊…..”
“閉嘴。”
陳易抬指一按,陸群當即如同被抽魂索魄般劇烈疼痛,伏倒在地。
………………
翌日一早,陳易讓殷聽雪待在客棧,他禦風而行,疾馳數十裡,黃昏時分就見河邊上樓船燈火通明。
臨近宵禁的時候,花船燈火並沒有要熄滅的跡象,許是從縣官那裡得了許可,不必守宵禁,花燈酒巷,徹夜不眠。
陳易抬腳一入門,就聽見陣陣銀鈴似的笑聲。
“這位爺,這個時候來,可聽不成曲了。”
“我有錢。”陳易摸出一兩銀子道。
“…瞧爺急得,小女子話還沒說完,不能聽曲,但能露宿。”
說罷,那女子便把陳易引進大堂。
宴席正到高潮,廳中客人無數,彼此稱兄道弟,而大廳中央,搭著一高台,兩側垂著帷幔,台上舞姬身著薄紗,體態妖豔,一瞥一笑間勾人心弦。
琵琶、皮鼓、笙歌豔舞,脊背、腰肢、豐乳肥臀,明亮的燈光下閃爍著滑膩膩的肉光,舞姿難度極高,尺度極大,展現著原始的茂盛生命力。
大廳內,眾人看得眼熱,全都直了,連叫好都忘了,隻能不停張嘴閉嘴,發出無意義的感歎。
身上的薄紗一層層舞落,肉光打著旋轉進人心底深處,更多的舞女走到台上,一並起舞,各色的綾羅長裙紛紛墜地,珠光閃爍,發出像是交杯換盞的劈裡啪啦聲,更多的肉光帶起陣陣暖風。
雪白的腰肢牽動全身發力,豐膩的肌膚處像是灑了蜜糖。
廳中眾賓客不住為之如癡如醉。
衣裳愈少,舞得愈慢,衣裳愈少,舞得愈快,身形旋轉間叫人看不清細致之處,隻能看見或白或紅,像是罩了層薄紗。
若隱若現,最是動人。
大廳內的賓客都醉了,都迷了,都昏了,受不住這等衝擊,大筆大筆地拋灑錢財,半空中碎銀子夾雜銀票,仿佛下了場白雨。
幸好陳易見多識廣,又極有自製力,守住了下屍。
一個子都沒出。
待歌舞落幕,一位位舞姬走下高台,來到客人們身邊,圈住臂膀,拉著人一個個往臥房走去。
陳易端坐如舊,待人都差不多散光後,另有一位女子踩著步伐走了過來,香汗淋漓,那臉龐竟是比其他女子都要美出一大截。
應該是這裡頭牌了。
頭牌帶著幽怨的嗓音輕輕開口道:“大爺怎麼這般小氣,觀了一場舞,一毛不拔?”
陳易略微挑眉,瞧著這等美貌,帶笑道:“我既然交了錢入場,還有額外給錢的道理?”
“這話說得…原來爺真是個鐵公雞。”頭牌吐氣如蘭,身子快貼了上來,“那我得想辦法讓爺一擲千金。”
氣息帶著陣陣動人魂魄的迷離之前,鑽入耳蝸,挑動心靈,這頭牌是其他人哪怕一擲千金都請不到的,卻因這陽氣最濃烈的客官竟然不為所動,所以頭牌親自出馬,邀他做入幕之賓。
陳易的眸光不由迷離,“我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
頭牌巧笑嫣然道:“正有此意,小女子天生體涼,需要些許…陽氣。”
陳易將手伸向兜裡,從中摸出數張銀票遞去,頭牌直勾勾盯著他的眉眼,盯著那…極其濃鬱的陽氣。
噗!
銀票探到心口時,忽然變作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頭牌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鮮血隨劍尖滴落,陳易慢慢道:
“可惜…我最近極有自製力。”
他最近連殷惟郢都不想,哪裡會中這種膚淺的美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