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船馬上就要到岸了。
這條河的儘頭是個大湖,旁邊設有關口,從尚寶來的商船一般就停在這裡,由關口的人負責接貨卸貨。
順關口而出,就是一條筆直的長路,路上鋪好了青石板,能供著馬車拉貨。
途中長路三分,各能去往西聯台、東聯台和大正門,三處共同構成北部要塞。
這次事情緊急,沒有商船來大湖,隻有他們一艘快船順流而下,已經是到了攔住大湖的水閘門前。
“停船咯!”
站在最頂頭的船家高呼一聲,卻不曉得為什麼,他喊完話之後,眼前水閘大門並沒有開啟,就靜靜的佇立在河上,一動不動。
“邪了門了。以往我還沒開始喊呢就開門了,今天怎麼整的?”
觀狗鬥湊到了船邊,側身看著麵前的水閘,抽了抽自己的鼻子,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道長,這空中有股死人味。”
“很濃嗎?”
“很濃。”
左辰雙眸當中蕩炁,整個水閘的炁息映入了他的眼簾。
大湖處滿是生氣,遊魚、驚鳥,自由自在。
水閘供人休息的地方卻滿是灰色,縷縷生氣向死而去。
“下船,順著土路過去。”
不在船上繼續等,幾人讓力夫們放下了下船斜板,匆匆離開了船隻。
左辰叮囑船家儘快回城去,又給這船上貼了兩張去災避險,保護他們在這水路上不會被惡物襲擊。
待送船離開,幾人才來到了水閘旁邊看守室中。
此刻正大門緊閉,不知其中有何。
“道長,我來開門吧。”
言罷,朱老八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這扇木門前,先是敲了敲門,喊了一句:“有沒有老鄉在啊?”
等了幾息之後沒有反應,朱老八手上這才稍稍用了力。
眼前這扇脆弱的木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脆響,在朱老八的手中化成了碎片。
房間內乾淨,利落,卻異常安靜,隻聽得呼吸聲均勻傳來,起起伏伏。
又垂頭一看,現在地麵上橫七豎八躺了許多人。
側靠在地板上,仰躺在桌子上,屈身趴在牆壁上,姿勢詭異怪誕,像是一群被切斷了絲線的木偶,橫七豎八的躺著。
皆是呼呼大睡。
而在倒地昏睡的這些人當中,竟是有一大半身體都枯萎了,咽了氣。
瞧著這副模樣,胡文臉色瞬時變得難看!
還哪裡看不出來?水閘是被下了迷夢的方子!
可他也是現在才知道,被困在夢中的人竟會逐漸乾癟,化作這般模樣。
蹲在胡文肩膀上的寧威怒發似衝冠,咬牙切齒的罵了句:
“這邪門夢境竟然還會噬人!”
胡文心頭沉悶。
此夢邪門,倘若彌漫出去,豈不是會讓整個幽州生靈塗炭?
留守此地的水夫漁民已經死了一半有餘,剩下的也皆是虛弱無比,隻剩下一口氣吊著。
連綿的場夢正在不斷的吞噬這些普通人的生命,終於是有一大半身形乾癟,快要丟了性命。
如此長夢,簡直就像是擇人而食的怪物
是將血肉化作了牢籠,囚禁魂魄於其中,沉於夢境。
左辰輕輕招手,四周木製地板似如活了般,滾成浪,將人運到了自己麵前。
活人擺在左邊,死人擺在右邊。
仔細查看此處駐紮了三十來號人,已經死了快二十個。
乾脆直接吹出一口靈炁。
肉眼可見,下方躺的這些活人本乾癟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恢複,眨眼之間就變得和普通人無異。
又是想了想該如何把這幾人喚醒,便是從口袋中摸了摸,拿出來了之前就從荀知縣手裡順走的剪子。
隨意朝著空中哢哧一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