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今年已經二十五了,和每一個好大兒一樣,在他媽眼裡依舊是個不會洗衣服、不會掃地、不會淘米、不會刷碗...啥也不會的廢物。
甚至完事她還要檢查!
衣服泡盆裡,江弦拿起袋“熊貓”牌洗衣粉,嘩啦啦一倒,饒月梅聽著動靜似得,推著二八車又從門洞折返回來,滿眼肉疼。
“小祖宗!那洗衣粉是咱自己家的。”
“用少了不是洗不乾淨麼。”江弦強著嘴,吭哧吭哧,滿臉苦逼的使著搓衣板。
奇了怪了!怎麼在家一乾活就腰酸背痛?
“要是有個洗衣機就好了。”這廝蹲地上,岔著大腿,做著美夢。
衣服一件件晾好,江弦才有時間寫作。
翻了半天抽屜,好不容易才湊出幾張適合寫作的格子紙。
格子顏色都不一樣,但江弦已然知足。
這年頭鬨紙荒。
供銷社紙、筆全賣沒的光景見過沒有?
國家紙張產量本就不多,外加上,去年冬天,首屆高考恢複,570萬考生走進期盼多年的考場,今年夏天,又有590萬考生參加招生考試。
不到一年,辦了兩季高考,一共1160萬考生,這得印多少卷子?聽說為了印高考試卷,原定印第五卷教員選集的紙都被大手一揮調了過去。
院外柳樹上知了此起彼伏的叫,窗外不時有槐花兒的風吹來,屋裡江弦的筆尖在稿紙上沙沙作響。
寫了幾頁紙,江弦放下筆,活動一下手指,關節已傳來陣陣乏困滋味。
在這沒有電腦,沒有鍵盤的時代,他開始理解王小波。
王小波和馬畫藤是同一時期的程序員,為了寫作方便,特立獨行的他,曾自己開發過一套輸入法。
“手寫比鍵盤慢太多了。”
作為一名小鎮做題家,江弦很清楚一筆一劃寫字的平均速度是多少。
1000字/小時。
最好的例子就是,他曾兩個半小時內斷斷續續手寫申論卷子大約兩千多字的內容,寫到最後,已經是手指近乎抽筋。
那滋味,學生時代也沒少經曆,抄課文、寫作文,每每寫到最後,已潦草到龍飛鳳舞,不成字形。
但“爬格子”不能那麼寫,手稿還要拿給編輯看,萬一成名了,這份手稿還得被扒出來,供人瞻仰,所以不僅要寫的好,還要有獨特的風格。
不過這風格也不能太獨特了,像錢鐘書的手稿密密麻麻黑乎乎一團,王安憶的手稿寫了塗、塗了寫、一塗一大片,福樓拜手稿像是漁網絲襪。
這些都是反麵教材,毫無名氣的他就不跟著學了。
當然了,也有值得他學習的典範。
老舍,手稿出了名的上品,編輯、排錄、校對直言:‘麵對這樣的稿子簡直是件幸事!’
還有路遙,在這個時代,一筆一劃手寫出百萬字長篇《平凡的世界》。
正文、廢稿、章綱...林林總總加起來,又何止百萬字呢?
真是嘔心瀝血。
將生命奉獻給了他所熱愛的寫作。
“接著碼吧。”
“我們的同誌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看到希望,要提高我們的勇氣...”
接下來的兩天,江弦都窩在家裡平淡寫作,一直到第3天,才掀起漣漪。
街道勞動服務站派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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