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縣新兵連。
二十三歲的管謨業,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命運弄人。
這年春天,部隊裡頭江乾事告訴他,解X軍鄭中工程學院正在招生,他可以幫管謨業弄來個考試名額。
管謨業一心提乾,深知此次機會來之不易,咬緊牙關,數月時間,每天一下班,就在一間小倉庫裡熬夜複習。
臨近考試,名額卻取消了。
這對一心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的管謨業來說,無疑是極巨大的打擊。
再加上部隊裡24歲以後就不能再提乾的規定。
近乎崩潰的他,又一次將目標放在文學上。
此前他曾試著寫過一本自己取名為《膠萊河畔》的小說,剛寫完第一章,就半途而廢,沒寫下去。
而今又死灰複燃般,對文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和渴望。
借助部隊圖書館的便利,國內外名著,《解X軍文藝》《人民文學》《京城文藝》...這些頂尖刊物,都成了他的關注對象。
此刻,他正蹲在畫滿數學、物理公式的倉庫裡,捧著本新一期的《京城文藝》閱讀。
《棋王》!
管謨業有種徹底被這篇小說征服的感覺。
此前對於文學的那些構想,在閱讀過這篇《棋王》後,顯得那樣狂妄。
與此同時,對於那位未曾謀麵的作者,他也忍不住心生出憧憬與崇拜。
究竟什麼樣的作者才能寫出這樣的小說?
管謨業想象起江弦的樣子。
“他應該穿著長袍馬褂,手裡提著一柄馬尾,披散著頭發,用朱砂點了唇和額,一身的仙風道骨,微微透出幾分妖氣...”
......
海鹽縣的經濟條件並不發達,連一輛自行車都看不到。
兩次高考落榜的餘華,被父親安排至縣醫院,從事牙醫工作。
今天正是他上班的第一天。
“餘華,你來看一遍我拔牙,下一個患者就由你來。”
“餘華?”
“餘華?”
老牙醫師傅一連喊了好幾聲,18歲的餘華都不為所動。
他的整個身心,全都沉浸於桌上那本《京城文藝》之中,沉浸於《棋王》帶給他的震撼。
“人還是要有點兒東西,才叫活著。”
......
央美。
25歲的陳單卿已是在全國名聲叫響的“知青畫家”,有了很多響當當的作品。
他曾被當做人才,借調到藏地搞創作,這段經曆對他的創作風格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此刻,他也將將讀罷《京城文藝》上的小說《棋王》。
江弦。
他深深的記住了這個名字。
“他是作家中的作家!”
......
京城京劇團。
年近花甲的汪曾棋,剛拜訪了一趟他的恩師沈從文先生。
多年未見,唏噓不已。
沈從文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兩人從生活,聊到文壇。
都覺得那春風,已拱開油漆剝落的朱門,銅鎖連同獸環一齊斷裂落地。
新的文學,奪門而出!
老爺子心中又燃起對文學的渴望。
這些年,他停滯了文學作品的創作,將心思全都放在京劇、話劇的創作上,他參與了樣板戲《沙家浜》的創作,也修改過《紅岩》的話劇劇本...
可總歸不太過癮。
回來路上,他特地托人買了本《京城文藝》,對於這本他曾曆任編輯的雜誌,他很有感情。
掀開。
王濛的同期評論,吸引了他的注意。
[“口語化而不流俗,古典美而不迂腐,民族化而不過‘土’,嘎嘣利落但仍然細密有致,刻畫入微卻又惜墨如金...”]
“真有這麼好?”
這可愛的老頭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