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江弦從招待所回了魏染胡同。
“糖瓜祭灶,新年來到...”
唱詞兒裡的糖瓜就是關東糖,淡黃色賊拉黏牙,上麵灑層芝麻。
他擱胡同口買了幾根兒,不是值錢玩意兒,兩分錢給一堆。
“去,把年畫兒貼上。”回來還沒消停,他媽立馬給派上新活兒。
過年嘛,過得就是年前兒這股子熱熱鬨鬨的忙活勁兒。
拎著漿糊,往牆上貼灶王爺的年畫。
“江老師?”
“江老師在家麼?”
聽著院兒裡有人嚷嚷,江弦放下刷子,晃晃悠悠出去,看著倆熟悉的麵孔。
“施老師!”
“葛尤小兄弟!”
“江老師,給你拜個早年。”
來人正是施文新和葛尤母子二人,施文新滿臉笑意,葛尤則一臉靦腆,戴頂羊剪絨的帽子,手上拎個大包。
“快進來、快進來,彆凍著孩子。”江弦拽著葛尤胳膊,跟他大爺似得。
“施編輯您又來了?”饒月梅早聽著動靜。
“打攪您了。”施文新尬笑。
要按江弦剛才喊那輩分,她得喊饒月梅姨了,但她明顯又比饒月梅年紀大...
算了,各論各的。
“江老師,一早就想來慰問你,又怕打攪了你創作,恰巧單位派我給您送點禮物,我想著你今兒肯定空閒,趕緊過來了。”
施文新拍拍葛尤,葛尤麻溜把大包拉開,從裡頭掏出倆點心匣子,上邊寫著“京城糕點”,邊上捆著紅紙卷的繩子,又掏出兩瓶“菊花白”酒。
“施老師,您年前兒那麼忙還特意給我送這個。”江弦有些感動。
以前他寫網文,閱文逢年過節也送禮物,隻給大作者,他隻能眼巴巴的羨慕。
沒成想穿越到70年代,居然收到了北影廠的心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給施文新端杯茶,順便兒打聽:“咱們那劇製作的怎麼樣了?”
“挺順利,我們領導聽了都說好,這次來也是跟您打聽打聽新作的音信兒。”
“年後就發了,今年《京城文藝》的第2期。”
“是麼?哎呀,那我到時候一定買一本,拜讀、拜讀。”
“哪能啊,到時候我送施老師你一本。”
“行,我一琢磨,到時候售報點肯定又買沒了。”
江弦頓了頓,笑道:“施老師,我多嘴問一句,北影廠和《棋王》還有進一步合作的可能麼?像搬上大銀幕啥的。”
“呀,這個...”
施文新支支吾吾一陣,很快編出套說詞兒:“江老師,咱北影廠條件有限,國家又要求優先照顧老藝術家,積壓下一堆任務沒拍,你放心,《棋王》廠裡特彆看重,等有個空閒兒...”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了。
施文新說一大堆,核心思想其實就四個字:下次一定。
江弦也沒太失望。
人施文新講了,北影廠現在籌備的都是啥電影?
《小花》《茶館》《駱駝祥子》《包氏父子》《邊城》...
《茶館》、《駱駝祥子》是老舍作品。
《包氏父子》是張天翼作品,後世因“斯丹康”又翻紅。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此作隨他幾度沉浮,嗡嗡嗡結束後,伴隨沈從文一起回到文學界視野,再度受到關注。
小說講的是湘西邊城小鎮。
沈從文就是湘西出身,他和丁淩同鄉,倆人還有些恩怨情仇...
江弦忽又想起米豆腐。
好像也是湘西特色美食?
雜院兒裡街坊鄰居們聽著動靜,串上了江弦家門兒。
王大媽是個老e人了,逮著看見就最好欺負的葛尤一通盤問。
“伱北影廠的人呀?”
“算是。”
“那你認識演電影的不?”
“我父親演。”
“是麼?”王大媽驚喜萬分,“你爹演過啥啊?”
“《小兵張嘎》”
“這個片兒好呀,演誰?”
“龜田。”
“龜田?龜田是誰啊?”王大媽回頭問了嘴院兒裡街坊。
“不道啊。”
“小角色吧。”
“哎呀,我哪看過電影這玩意呐...”
不點兒高的江珂舉舉小手,“我知道,龜田就是那個‘你滴良心大大滴壞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