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質給李慎拍去衣衫上的塵土,洗了洗手擦乾之後,還要給妹妹高陽梳理頭發。
寧兒在前殿擺好座椅,殿下們要坐在這裡聽長樂公主講課,長樂公主是東宮的班長,也是殿下們的小老師。
因長樂公主跟著太子殿下學習之後,便會將本領教給殿下們。
東陽公主已坐在了位置上。
李治湊上來道:“皇姐,鴨子被送去太液池了。”
看到這個弟弟氣餒又委屈的模樣,還一臉的迷茫,東陽緩緩道:“你的朋友不應該是一隻鴨子,鴨子養大了都是用來吃的。”
李治懊惱地撓了撓頭。
東陽低聲問道:“你很迷茫嗎?”
“嗯。”
李治趴在桌上,下巴貼著桌麵點頭,他又轉頭側臉貼著涼涼的桌麵。
東陽緩緩道:“如果你迷茫了,伱可以做題,就是皇兄的數學題。”
李治蹙眉,神色狐疑。
“當你迷茫的時候,你可以做題讓你保持清醒,因為數學題的答案是唯一且正確的,因此它能讓你清醒。”
一想到題目,李治便覺得頭皮發麻,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驚恐道:“東陽姐姐,好可怕。”
“我很可怕嗎?”東陽微微抬頭,又低聲道:“你知道嗎?我們的皇兄給我們寫的考卷,一卷有五大題,皇兄給我們出題之後,他還要自己再算一遍,看看這些題對不對。”
轉頭看向弟弟,東陽繼續道:“其實皇兄才是這東宮最可怕的人。”
李治側過臉不去看東陽姐姐的神情,萎靡不振地一聲長歎。
“皇兄閒著沒事就會給我們寫考卷,每卷五道題……”
皇姐的話語聲還在耳邊縈繞,李治的小臉時而煞白,痛苦又糾結……
中書省,李承乾剛走到這裡,嘴裡還吃著一張餅。
於誌寧走到中書省門前,行禮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從袖子裡拿出一張餅,遞給他道:“吃個餅?”
先是愣了愣,於誌寧還是雙手恭敬地接過餅,也沒有當即吃,而是先開口道:“西域於闐的使者還在朱雀門外,等著見殿下。”
李承乾咬下一口餅,邁步走入中書省內,道:“孤有必要見他嗎?”
“這……”
於誌寧三緘其口,思量片刻道:“倒也沒這個必要。”
李承乾輕描淡寫道:“那你代替孤去見見他,見了之後把人送去四方館,就行了。”
“喏。”
見他要走,李承乾嘴裡嚼著羊肉大蔥餡的餅,又道:“見了就趕緊回來,入秋前還有一堆事。”
於誌寧連忙行禮,腳步匆匆地走向朱雀門。
父皇母後說過,東宮太子要多出去走走,見見同齡人,與同齡人多多玩鬨。
這些叮囑,早就被李承乾拋在腦後。
現實就是孤這個太子與同齡人玩鬨,就會闖禍,李元昌就是前車之鑒。
所以究其根本,這件事還是要怪父皇。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李承乾心安理得在中書省坐下來。
老師,舅舅與鄭公三人在下了早朝之後就去見父皇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老師不在,一些加急的文書隻能作為弟子的當朝太子來批複。
岑文本快步走來,遞上一卷麻布,低聲道:“殿下,吐蕃大相的回信。”
李承乾接過這卷粗糙的麻布,解開捆著的麻繩,再揭開封蠟,鋪開麻布看著上麵的內容。
祿東讚的中原文字倒是有了些進步,信上的內容無非就是他對大唐如何地敬重,還說他準備了很多青稞酒。
解釋了吐蕃攻打於闐不過是一場吐蕃與西域積年已久的恩怨。
信上又說起了有關鬆讚乾布的話,原來鬆讚乾布對紅樓的故事癡迷醉心,甚至想要與曹先生共謀一醉。
如今還在苦等著紅樓的結局。
李承乾沒打算回信,吩咐道:“就放在架子上吧,與今年的卷宗放在一起。”
岑文本點頭道:“喏。”
李承乾繼續看著眼前的文書,今年入秋之後朝中各部的俸祿需要打算,先給各衛府軍中發放軍餉,還差兩千貫的缺口。
李承乾一邊看著文書,一邊盤算著什麼時候可以湊夠這些銀錢。
朝中的用度依舊很緊張,互市的方略並不是立竿見影的。
等今年第二次互市的賦稅收繳完畢之後,這個缺口就可以補上了,時間還算充裕。
大唐的府兵製可圈可點,也是當下既有成效,又低成本的管理辦法。
很多時候,戰爭結束之後,兵回府耕種,將軍回朝上奏。
將領與兵大多數時候不在一起,而且隨時會調換將領。
可能父皇很清楚,如果將領的統治力在地方長久存在很可能會出現亂子,容易出現某種不合理的軍事團體。
因此除了中樞的小部分衛府,大多數地方衛府,都是處於將領與兵脫離的狀態。
這種府兵製度大大減輕了朝中的負擔。
李承乾低聲道:“至少還有周轉的空間。”
於誌寧腳步匆匆回來了,他也沒說話,應付了西域使者之後,便回到了位置上,繼續忙著接下來的事宜。
沒見到老師與鄭公,卻見到舅舅回來了。
李承乾笑道:“舅舅,與父皇談得如何?”
長孫無忌道:“很順利。”
簡單的一句回話,李承乾手裡拿著文書,繼續看著。
“房相讓牛進達帶兵進駐伏俟城。”
聽舅舅這麼說了一句,李承乾疑惑道:“是吐穀渾以前的都城?”
長孫無忌手裡也拿著文書,頷首道:“都是為了將來做好打算了。”
“父皇準許了?”
“調令已經送去了長安,陛下應允了,河西走廊換防給李大亮,牛進達就去了伏俟城。”
言至此處,長孫無忌又道:“殿下是房相的弟子,做老師的自然要比弟子想得更多,想得更長遠。”
李承乾笑道:“孤沒有給老師添麻煩就好。”
長孫無忌還想再說什麼,隻是歎息一聲,也沒什麼沒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