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舅舅的意思,太子是不能沒有親衛的。
李承乾離開這處長孫無忌家的池塘,從水榭再一次走到前院,又見到了長孫衝。
還在想著東宮親衛的事,李承乾停下腳步。
“聽聞殿下在河西走廊用吐穀渾人征發徭役?”
“有人是這麼說的。”李承乾頷首。
“衝以為,大唐征討吐穀渾,他們是敗軍,又是兵犯大唐之人,就應該被征發徭役。”
李承乾頷首不語。
“衝一直以為太子殿下征發吐穀渾人做徭役是最好的舉措。”
殿下沒有說話,而是走出了府邸。
長孫衝望著太子的背影,麵帶笑容。
長孫無忌走出來,見到站在原地的兒子,低聲道:“太子已走遠了。”
“父親,太子殿下向來都是這般獨行嗎?”
長孫無忌道:“向來是如此。”
長孫衝麵帶笑容,低聲道:“太子是個很強大的人。”
李承乾重新坐在朱雀大街上,身邊跟著薛萬備,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又不少。
薛萬備問道:“殿下,是要去鎮軍大將軍府?”
“嗯。”
鎮軍大將軍府同樣在朱雀大街上,剛走到門口就有門房前來迎接了。
太子去過舅舅家,得知了還要去看望姑丈,先一步就將消息送來。
倒是省去了通稟問詢的麻煩。
走入姑丈家的府邸,與舅舅家布局差不多,這裡的府邸也很大。
柴紹坐在一棵剛剛萌發了新芽的枯樹邊,他依舊兩鬢白,發絲間夾雜著白絲,穿著一身長長的青衫,神色上看著還是有些虛弱。
“末將見過殿下。”
看到姑丈行禮,李承乾也行禮道:“姑丈不用多禮。”
人正值中年階段的壯年,卻已有許多白發。
不過看姑丈,像極了那種隱世高人的模樣。
李承乾看著這處院落,道:“姑姑的靈位可在?”
聞言,柴紹先有愣神,而後連忙道:“就在堂內。”
在柴紹家的內堂,這裡燃著香火,其實宗廟中也有姑姑的靈位,因姑姑是親眷中唯一一個按照將士禮葬的,在宗廟姑姑的靈位是與宗室將領放在一起的。
李承乾默不作聲朝著姑姑的靈位行禮。
再走到堂外,見姑丈正微笑地看著靈位,發妻平陽昭公主之靈位。
“她還在人世的時候,殿下還是一個懵懂的孩子,也時常追在她身後喊著姑姑。”
柴紹又釋然一笑,領著太子走到院中,道:“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殿下或許都忘了吧。”
李承乾歎道:“其實爺爺說過,希望姑丈能夠走出來。”
家仆站在一旁,其實鎮軍大將軍平時都很少這般穿著,趙國公府的人送來消息說太子要來了。
大將軍這才命人將衣裳準備好,用最好的麵貌迎接太子。
這等鄭重,比之陛下來時更甚。
足可見大將軍對太子看重。
柴紹笑道:“往事就不用再提了。”
說是往事不用再提,姑丈說得越是輕巧,越是說明他心中還是沒有放下當年。
“聽說陛下讓殿下重建東宮右率了。”
李承乾也頷首,在一旁的案桌邊坐下來,姑丈的家具沒有用現在長安城的新式桌椅,用的還都是以前的。
“嗯,東宮右率空置很久了,舅舅說東宮太子不可一直沒有親衛。”
柴紹笑道:“其實他的話是對的。”
李承乾拿出一卷紙,遞上道:“還請姑丈看看。”
拿過這卷書,柴紹鋪開紙張,淡黃的紙張上寫著一篇文章,太子的字雖說不好看,但也端正,隻能說是一般。
再看看眼前這個侄兒,又仔細看著上麵的內容。
李承乾的目光再看向一旁已經開始萌發新芽的枯樹,這應該又是一棵銀杏樹。
在長安的銀杏樹不少,隻不過多數都種在大戶人家。
安靜良久,幾隻鳥雀停在了枝丫上。
皇城中的鳥雀其實不少,因皇城中的生人的氣息少,而後在皇宮中還有一些年久失修的宮殿,也有不少鳥雀住著。
隻是長安城內的鳥雀就不多。
天氣緩緩轉暖,關中又開始勃發生機了。
看完幾頁內容,柴紹道:“太子是要練兵?”
李承乾道:“不知這個練兵之法,姑丈以為如何?”
“如殿下所言的拉練,負重跑,還要團隊協作這些,以往倒是少見。”
言罷,柴紹有些疑慮,隻是緩緩道:“這麼練也練不出壞處。”
姑丈給了一個十分中肯的回答,如此練兵沒有壞處,但好處好在哪兒也沒說。
“若殿下還不放心,末將可以代為幫助殿下練兵。”
“姑丈繼續養病就好,東宮右率由河間皇叔代為練兵。”
“是嗎?”柴紹為自己的多慮感到無奈,太子身邊不缺少能夠練兵的人,他點頭道:“也好也好,李孝恭這人彆看他平日裡散漫,在關鍵之處也絕不會散漫,宗室中人能夠幫助殿下最好。”
李承乾望著姑丈的神色,姑丈不比舅舅。
舅舅依舊身處朝堂權力的中心,許多事也知曉得更為清楚,比之姑丈還要清楚。
尤其是看到他兩鬢的白發,李承乾想到了滿城白發兵,怎敢忘大唐。
大唐需要強大,希望白發之人都能夠頤養天年。
見姑丈將文章遞了回來,李承乾頷首道:“有姑丈指點,侄兒就放心了。”
柴紹問詢道:“聽說因河西的事朝中對殿下又有議論。”
“早就習慣了。”
柴紹笑著點頭。
看了眼天色,李承乾起聲道:“侄兒就先告辭了。”
“末將送殿下。”
“不用,姑丈且好好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