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遊獵隊伍出了長安,這一次隨行的將領眾多,可出行的皇家親眷卻沒有幾個。
東宮的孩子與皇後都沒有去遊獵。
就連李麗質也覺得由著父皇去驪山也罷,她也有不想管的意思。
李治跟在許敬宗身後,背著一個書袋子。
“晉王殿下,今年不跟隨陛下去遊獵嗎?”
“今年兄弟姐妹都沒去。”
許敬宗笑道:“是太子殿下不讓晉王去遊獵?”
李治搖頭道:“許少尹誤會了,是我們都覺得遊獵的收獲並不大。”
“收獲?晉王殿下打不到獵物嗎?”
“獵物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對治來說,收獲那些獵物是一個很無趣的過程。”
許敬宗站在官道邊,作揖送彆皇帝離開的車駕,而後繼續往長安城走去,又道:“其實京兆府的事,也是很無趣的。”
李治反問道:“可許少尹一直樂在其中不是嗎?”
許敬宗笑著沒再說什麼。
走入熱鬨的朱雀大街,還有崇文館的學子正在街巷處講述著如今關中的治理政策。
有崇文館的學子大聲向坊民說著,今年關中要輕徭薄賦,讓各縣的工坊遵循旬休的製度,並且加強各縣閒暇之餘的豐富活動,讓鄉民在生產過程中有富足的活動。
這也正是許敬宗苦惱的問題所在,改變各縣鄉民的生活習慣是一件很頭疼的事。
“也不知太子殿下為何要乾涉各縣鄉民的生活,當真是令臣苦惱呀。”
“是關於增加鄉民的生產之餘的生活嗎?”
許敬宗有些詫異,想了會兒又理解了,晉王沒少看京兆府的卷,“晉王今天想吃什麼?”
“治可以幫助許少尹。”
“是嗎?”許敬宗無奈一笑,心說這個晉王不添亂就不錯了,可不敢讓他幫忙。
走回京兆府內,許敬宗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水,聽著門外的兩個小吏說著今年來長安朝賀的使者越來越多了,有些還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的人。
許敬宗吩咐道:“關了這麼久了,將金春秋放了吧。”
那小吏依舊坐在爐子邊,縮著脖子,縮著手,倚著門似乎是睡著了。
這些人也夠累的,平日裡是休沐時節,可他們這些天接連奔走各縣,難得有清閒的時候。
許敬宗見人還這麼睡著,也沒有再講話,就讓人休息片刻。
讓那個新羅使者金春秋在地牢多關幾天也無妨,京兆府的官吏都不容易。
李治坐在一旁,磨好了墨水,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覺得有些暖和了,便開始書寫。
許敬宗自顧自倒了一杯茶水,接下來的時間,打算都這樣子在京兆府度過。
溫熱的茶水入口,感受著熱茶水流過五臟六腑,身體也暖和了起來,便想在這個閒適又清閒的時候,小憩片刻。
忽聽到門前有話語聲,許敬宗稍稍睜開眼,從半開半合的門外見到了兩個人正在朝這裡走來。
來人正是狄知遜與祿東讚。
許敬宗稍稍提了提精神,身體還是斜靠在椅子上,雙手縮在袖子裡,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
等狄知遜領著人走入京兆府的正堂內,才回身將門虛掩,阻擋外麵的冷空氣進來。
許敬宗低聲道:“狄侍郎,你兒子在跟著顏勤禮讀書。”
狄知遜了然笑道:“剛從中書省回來,今年的事總算是忙完了,朝中眾人也可鬆口氣了。”
許敬宗抬手向一旁爐子上的水壺,示意他自便。
狄知遜拿過水壺也倒了一碗熱茶坐在邊上喝著,“咦?晉王殿下怎還在這裡?”
李治還執筆書寫著,聞言有些愣神,緩緩抬頭。
“下官才見到殿下,慚愧慚愧。”
聽著對方的話語,李治早就習慣了狄仁傑說過的話,狄知遜的為人就是這樣的,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可平日裡丟三落四。
狄知遜走上前,小聲道;“許少尹,這個祿東讚想來京兆府辦事。”
許敬宗有些膈應,皺眉低聲回道:“狄侍郎,京兆府不缺人手。”
兩人的交談聲很小,可還是被祿東讚聽到了,他朗聲道:“許少尹,外臣想為京兆府效力。”
許敬宗依舊閉著眼,懶散地道:“怎麼?鬆讚乾布棄你而去,你轉投京兆府了?”
知道祿東讚不願意他人提及遠在吐蕃的讚普。
可許敬宗還是故意這麼說了,大抵上有點想趕人的意思。
祿東讚作揖,依舊道:“外臣想為京兆府效力。”
許敬宗拿起桌上的茶碗,吹拂著飄著的茶水,抿了一口茶水,疑惑道:“若鬆讚乾布知曉吐蕃大相在為京兆府效力,他又會作何感想,再者說你是吐蕃大相,你的言行舉動關乎將來大唐與吐蕃的關係,一旦交惡,將來又該如何相處?”
“再者說,曆來外來的使者有在軍中任職的,還未有人在京兆府任職,大相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
祿東讚作揖道:“許少尹是覺得為難嗎?”
許敬宗搖頭道:“你是吐蕃的大相,事關往後的吐蕃與大唐往來,事涉鴻臚寺,禮部與吏部,甚至還要問過軍中將領。”
狄知遜還端坐在一旁,態度上不想為祿東讚講話。
許敬宗又道:“請回吧,其實四方館也挺好的。”
聞言,祿東讚搖頭一歎,走出了京兆府。
許敬宗收回目光,詢問道:“狄侍郎,這祿東讚是何用心?”
狄知遜撫須回道:“自然是心懷不軌。”
“那還將他帶來?”
看許敬宗悶悶不樂的神情,狄知遜笑著道:“老夫能料到,許少尹一定會拒絕他的。”
坐在一旁李治終於擱下了筆,他將紙張遞上,道:“許少尹,治寫好了。”
“嗯?”
許敬宗拿過紙張看著上麵的內容神色狐疑。
李治道:“是否要治解釋?”
“臣看得懂。”
紙張上所寫的是拔河與長跑的比賽,各縣派出十九歲至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比賽。
先前還在考慮太子殿下的囑咐,要如何豐富關中各縣生活的問題而苦惱。
這個比賽倒是令人豁然開朗,許敬宗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治,忙行禮道:“謝晉王殿下賜教。”
李治也行禮道:“治不敢當。”
讓許敬宗舉辦比賽,今天的李治感覺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