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拉著一車的金銀而來,稟報道:“這是吐蕃讚普進獻的。”
李承乾從一堆金銀中拿出一顆珠子,鬆讚乾布比預想的更沉得住氣。
內侍又道:“殿下,四方館桑布紮的奏疏。”
李承乾接過奏疏道:“祿東讚沒有寫奏疏來賀嗎?”
“回殿下,吐蕃大相今日裡忙於文學館諸事,倒是沒有說起。”
“嗯,你把這些金銀與珠寶送去庫房。”
“喏。”
李承乾重新坐下來,看著桑布紮送來的祝賀奏疏,自從洛陽解除宵禁三天,該來的道賀也都到了。
除了大唐周邊被打沒了幾個小國,沒想到是吐蕃最先來賀。
鬆讚乾布在吐蕃就年少成名了,過了十歲之後習武,讀詩書,也對……從那個時候開始就開始讀中原的書籍了。
十六歲開始嶄露頭角,十七歲便開始平定吐蕃各地,十九歲將散亂的吐蕃整合之後征服了吐蕃周邊的小部落,並且與泥婆羅聯姻,讓吐蕃有了穩固的後方。
到現在,即便是失去了青海,失去了祿東讚,他也穩住了吐蕃的大後方,至今吐蕃內部還是趨於穩定了。
祿東讚雖在長安,可鬆讚乾布親自撫養著祿東讚的孩子,以此穩固祿東讚在吐蕃的舊部。
不論是鬆讚乾布或者是父皇,這兩位的人生經曆實在是太有意思了,相反的,在這個誰都要乾一番大事業的時代。
李承乾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平淡至極。
仔細想來,又覺得劉仁軌的處世態度很有意思,他是一個甘於平凡,也能奮進向前的人。
小鵲兒用稚嫩的嗓子道:“爹爹,烤包子很好吃。”
李承乾笑著點頭道:“小福的手藝一直很好。”
“有好吃的,為……為何不開心?”
李承乾笑著道:“隻是想到了一些人。”
“那一定是不好的人。”
言罷,她又用力咬下一口包子。
李承乾忍著笑意道:“彆吃太飽了,你還不能吃太多。”
小鵲兒嘴裡嚼著,吃了一個之後,便不再吃了,她跳下了凳子,用水盆仔細洗著手,洗完之後她還張開有些紅的雙手,示意洗乾淨了。
而後,這丫頭快步跑去了奶奶身邊。
李承乾放下了桑布紮的道賀奏章,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思量著。
“朕聽聞你想要改製京兆府?”
李承乾頷首道:“嗯,在準備了。”
李世民看著天色,又道:“聽說中書省幾次提出改製的想法,都被你否決了?”
“嗯。”
“改了幾次你都不滿意?”
“因他們的想法都不夠基層,顧及方方麵麵,反而比現在更差了,那現在改製又有什麼用,兒臣儘可能讓京兆府更全麵一些。”
這兒子總是這樣,李世民都習慣了。
伺候皇帝一家的內侍太監近來很焦慮,這個焦慮來自於太子,本來陛下東征回來,太子應該是高興的。
可現在的太子似乎並不高興。
“餘掌班,這太子殿下的臉色似乎有心事呀。”
掌班太監看了看身後的河渠,道:“宮裡的河渠沒有魚。”
餘下幾個太監神色了然。
洛陽皇宮與長安的皇宮不同,長安的皇宮北麵有開闊的太液池,可洛陽皇宮的河渠中是沒有魚的,也不是沒有想過在河渠中養魚,但總是養不活。
應該是隋煬帝不喜歡吃魚,因此隋煬帝在洛陽皇宮修建的時候,並不考慮建設一個池塘或者是一個人造湖。
翌日,今天並沒有早朝,皇帝與太子離開了皇宮,父子兩人並沒有離開洛陽,而是在洛陽城的周邊走動。
李世民坐在車駕上,李承乾給父皇趕著車。
一路上走得很安靜,來到一處書舍前,一群孩子正在書舍內跟著夫子讀書。
在書舍門外,還有幾個夫子正蹙眉看著書。
車駕停下,李世民道:“不要驚擾讀書的孩子。”
薛萬備頷首命眾將士站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
但即便是這樣,此番皇帝父子出行的護衛人數也有上千人,四周的村民早就跪拜在地了。
與父皇一起走下車駕,李承乾道:“在洛陽像這樣的學舍並不是每個縣都有,大抵上三個縣的孩子都在同一個書舍,支教人手不多,目前維持成這般光景。”
李世民走到兩個年輕的支教夫子麵前,道:“有勞你們支教了。”
“我等聽朝中吩咐辦事,全聽陛下號令。”
李世民很喜歡這個夫子說話的態度,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夫子朗聲道:“在下郭待舉,潁川人氏。”
李世民拿過他手中的書卷,剛剛這夫子就看著這書,翻看了幾頁,便見到了書中熟悉的言語,詢問道:“這卷書是?”
“回陛下,此書出自關中,聽聞是涇陽所印,傳聞中是如今一種學的學說,叫作辯證學。”
李世民又看了看身邊的兒子,頓時就明白了緣由,這件書不是出自承乾之手,而是出自女兒麗質之後。
這個女兒一直想要著書傳世,現在她正在這麼做。
李世民將書卷交還給他,道:“你覺得此書如何?”
郭待舉回道:“陛下,生澀難懂,不過辯證一說倒頗有意思。”
在看書舍內,讀書聲依舊,李世民又重新回了車駕。
李承乾多看了一眼這個郭待舉,便趕著馬車離開,若是以往麗質成了大唐新學派的創始人,或者是成為一位學術派的領袖,那也挺好的。
“那卷書是麗質所寫?”
李承乾道:“父皇放心,但凡有書籍要發印,都是要秘書監與朝中文翰幾經核準的,不會私印,關中與洛陽的造紙作坊,但凡紙張用度各縣官吏都會有記錄。”
李世民又道:“麗質現今也是小有成就了。”????李承乾回道:“所謂辯證學,不過是麗質的順手為之,並不是她將來的方向,不過以她的理論水平,僅僅隻是順手為之,或許對他人來說,是極其晦澀難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