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目視前方,沉默不語。
“陛下!”又有內侍匆忙來報,他神色慌亂,一頭大汗道;“陛下!天竺女王進獻五千車糧。”
聞言,李崇義明顯神色一驚,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承乾遲疑道:“五千車?”
內侍又遞上一卷牛皮製成的卷宗,雙手遞上,“陛下,這是天竺女王的國書。”
李承乾接過這份厚重的牛皮卷,又道:“這天竺女王是王玄策的妻子嗎?”
當初王玄策巧用牛群,擊潰了阿羅那順的戰象群,上萬頭戰象在牛群麵前不堪一擊,阿羅那順還是死在了押往長安的路上。
亞曆山大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有待考究,若他這個人真的存在,他亞曆山大沒打贏的天竺人,卻被王玄策擊潰了,而且還是靠著借來的兵馬。
李崇義稍稍點頭,道:“這人真是大唐的福將呐。”
解開綁在牛皮卷上的繩子,入眼的是一片中原文字,天竺女王不寫梵文反倒是寫起了中原字。
看著國書上的內容,寫著的是現在她與王玄策有了一個兒子,並且生活很融洽,並且來年會讓東天竺王,西天竺王,南天竺王進獻了賀禮。
在國書中,天竺女王闡述了她對大食人的擔憂,那是一群極其龐大的敵人,並且還在攻城略地,據王玄策派出去的眼線得到消息,現在的大食知道了天山腹地種了很多的棉花。
這些棉花可以製衣,黑衣大食想要棉花,甚至已派出了兵馬,搶奪在天山以西的棉花,甚至還有肥皂與茶葉,坎兒井。
大唐讓絲路更富饒了,卻因此引來了狼。
大食是一個十分貪婪的國度,凡是他們征戰所過之地,皆會掠奪一空。
若他們要南下攻打天竺,幾個天竺國王會與中天竺國聯手抵禦大食人。
還望唐軍能夠早日拿下蔥嶺,協助天竺共擊大食,一切戰爭所得天竺都願意進獻給大唐。
看完這封國書,李承乾思量著如今的形勢,大食人終究是將目光放在了東方。
或許大食人覺得西麵的高盧人還沒有大唐富有。
五千車糧不是一個小數目,當李承乾帶著李崇義站在城樓上,看到長龍一般的隊伍,一眼看不到邊際,讓人去數了之後,確定是五千六百車糧食。
令人嘖舌良久,說不出話來。
郭駱駝已在車隊的前方,他割開一個袋子,端詳著從天竺送來的稻米。
有侍衛提著一籃子稻米而來,道:“陛下,這是天竺人的稻米。”
李承乾捧起這些稻米,稻米都是細長的,沒有預想中的這麼飽滿,放入口中嚼著也沒什麼米香。
“陛下,郭寺卿說這糧食用來果腹即可,大概是味同嚼蠟的。”
“送入長安城南麵的糧倉,都儲備起來。”
“喏。”
“陛下!”又有侍衛來報,低聲一卷紙,道:“王將軍奏報。”
李承乾拿過奏報,打開看著。
不隻是這裡的五千六百車糧食,還另外有五千車糧食也借由吐蕃的道路,正在一路北上,途經鬆州與沙州,正在運往西域。
身處長安或許不覺得大食人的威脅很大,可王玄策與蔣師仁不一樣,他們距離大食人很近,距離危機也更近。
就連現在的朝中官吏都覺得,大食人並不會危及天山。
翌日,早朝上,群臣都在說著天竺送來的糧食,五千六百車糧食,足足十五萬石稻米,其中還有各種寶物,甚至還有一張豹皮。
這是王玄策送來的第二次警告,警告朝中警惕大食。
可朝野的氣氛依舊很好,除了少數幾人覺得王玄策的警告需要看重,其餘人還是覺得發生在遙遠西方的戰爭太遙遠了。
就算現在抓一個大食人放在長安,人們也不會覺得他是威脅。
何況現在的大食使者還一副討好的姿態。
處於安逸已有些年頭的人們現在都已習慣了平靜的生活,若不是真的看到大食的千軍萬馬殺過來,甚至是不願意相信他們對強大的大唐有什麼威脅。
李承乾聽著太極殿內的議論,閉著眼端坐不語。
乾慶四年秋十月,這個季節是安西都護府的風季,今年的風沙很大,黃沙幾乎要淹沒了這座城。
裴炎帶著麵罩,眼睛隻能睜開一條縫,騎著駱駝一路往西州城而去。
而他的身後用繩子牽著一個黑衣大食人。
那大食人是缺水的狀態,隨時都要摔倒的模樣,風沙讓他睜不開眼,雙手被繩子綁著,跟著駱駝走一步算一步。
駱駝幾次要坐下,裴炎都催促它起來,繼續趕路,這牲口不耐煩地嚎了幾句。
眼前視野中終於見到了西州城,裴炎回頭看去,那是一片更密集的風沙正從遠處席卷而來,遮天蔽日,烏黑的一片。
“我乃安西軍裴炎!”他大喊道。
有人吃力地推開西州城的城門,讓人進了城,而後迅速將門關上。
張柬之快步上前道:“你可算回來了!你要是不回來,我們準備為你寫家書了。”
裴炎揭開麵罩,抖落身上的沙子,接過水囊大口灌下。
城牆上傳來了沙沙聲,聲音比之前更密集了,整個天空在刹那間黑了下來。
灌了好幾口涼水,裴炎這才緩過氣,踹了一腳帶來的俘虜道:“因他,耽誤了兩天。”
張柬之看著對方的穿著,道:“胡人?安國來的?”
裴炎搖頭道:“他是大食人。”
“慢著。”張柬之來回走了兩步,梳理著他的話語,思量了好一會兒道:“你一個人單槍匹馬拿下了一個大食人?”
“不是一個,殺了兩個,俘虜了一個。”
“嘶……”張柬之倒吸一口涼氣,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撓了撓頭,再問道:“你一個人遇到三個大食人?”
裴炎接過葡萄一邊吃著繼續點頭。
那大食俘虜看著葡萄直咽口水,他現在又渴又餓。
張柬之再問道:“而後你一個殺了兩個大食人,還帶回來一個?”
裴炎還是點頭,他已吃完了葡萄,將繩子丟給他。
見對方要離開,張柬之茫然無措地拿著繩子,道:“你去做什麼?”
裴炎走入城牆邊的一間小屋,重重關上了門,也不再理會。
張柬之與這個大食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大食人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另外一盤葡萄,而後又伸手指了指他的肚子。
見狀,張柬之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而後他自己拿著一串葡萄,還在分析著裴炎的話語,他真的在外奔波了兩天兩夜,殺了兩個大食人,還俘虜了一個?
這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