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充足的糧草與酒肉,人們在這裡熱鬨一晚上都不會覺得累。
翌日,天氣又恢複了晴朗,今天的陽光比昨天更溫暖一些,這處大營中還有剛熄滅不久的火堆,正在升騰著煙。
西域人哆嗦著身體從大營中出來,目光看著遠處,因剛睡醒後有些模糊的視線,正在慢慢變得清晰。
終於,他看清楚了遠處的景色,那是一隊兵馬正在朝著這裡而來。
那西域人用生疏的關中話,大聲呼喊道:“有兵,有兵馬!”
也有剛從帳篷中出來的唐軍打著哈欠,口中吐著熱氣,抬眼看去見到了正在朝著這裡而來的兵馬。
再一看確認是大唐將領的旗幟,那唐軍便翻身上馬前去詢問。
幾個西域人還在低聲說著話,他們用西域話交談著,狄仁傑早就站在邊上,聽他們的議論,大抵是在說這支唐軍的人數很多,肯定要去大宛城去打那些胡人。
對方到了大營的轅門前停下,裴行儉道:“見過高將軍。”
高侃笑著道:“昔日長安一彆,如今又相見了。”
其實高侃年過四十,須發茂密,神色帶著笑容,他翻身下馬,吆喝了兩聲讓身後的隊伍拉上來了糧草和酒肉。
李孟嘗下了馬,目光先是看了看大營中的唐軍與西域人,他小聲道:“裴將軍?”
“末將在。”
“跟著老夫來的還有一個吐蕃人,此人可認識?”
裴行儉抬眼一望,見到了一群帶著吐蕃人衣裳的兵馬,為首的人正是欽陵。
不過隻是驚詫了片刻,裴行儉笑著道:“哈哈,沒想到你們吐蕃人也來了。”
欽陵用吐蕃語對身後的吐蕃兵吆喝了幾句,一夥吐蕃人就打算就地紮營。
隨著高侃而來的,是三千唐軍與兩千吐蕃兵,裴行儉盤算著糧草,蹙眉道:“白方人呢?”
狄仁傑道:“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他去做什麼。”
高侃與李孟嘗還在笑嗬嗬地與梁建方大將軍打趣說著話,那欽陵帶著自己的吐蕃兵就紮營在邊上,他們不與西域人講話,也鮮有與唐軍走動,將糧草分好之後,這些吐蕃人就守著他們自己的營地。
與唐人或西域人相比,這些吐蕃人顯得很排外。
過了半天,等白方回來的時候,他又帶來了十餘車的糧草與一大群羊,甚至還有酒水,在這裡的西域人歡呼著。
隻要在天山地界,白方總能給大軍帶來充足的糧食,保證兵馬不會餓著。
現在大營中的糧草足夠這支兵馬用半個月的,算上現在帶來的,裴行儉看著糧冊道:“你送來的糧草也隻夠三天的。”
“三天?”白方遲疑道:“隻有三天?”
裴行儉合上糧草道:“你看看我們的兵馬,昨天一直吃到了深夜,再多的糧食都不夠吃。”
白方撓了撓頭,神色有些無辜,湊近道:“裴將軍,你我相識這麼多年,我現在的長進如何?”
自從當初跟著張士貴將軍來到西域,就結交了白方,那時候的白方還是一個龜茲的西域僧。
之後,白方殺了龜茲的西域僧,成了一個人犯,再之後就成了西域守備大將軍。
陛下登基之初,隻有一次大赦天下,而就那一次大赦天下,赦免的人也寥寥無幾,白方與玄奘就是其中被赦免的兩人。
而現在玄奘,不知去處,白方成了一個將軍。
所以說,足可見……白方對如今的天可汗有多麼忠心。
白方常常自詡,他比突厥人阿史那社爾更忠心。
裴行儉還要為眼前的事忙碌,唐軍與吐蕃人沒有動手,倒是西域人和吐蕃人動手了。
梁建方大將軍又是一個隻管驍勇,不管軍務的將軍,而身為軍中副將的裴行儉,麵對雙方爭吵的場麵一度覺得頭疼。
但好就好在,軍中有了一位十分和藹的高侃將軍,這位將軍和善可親,在他的勸說下,吐蕃人與西域人保持距離之後又安寧了許多。
裴行儉將這裡的情況寫下來,寫了兩卷文書遞交給兩個傳令兵,吩咐道:“快馬加鞭,送去西州城,碎葉城。”
“喏。”
戰馬嘶鳴聲響起,傳令兵策馬出了大營,便各自離去。
碎葉城,大雪幾乎快將這座城給吞沒了,城門被厚厚的積雪擋著根本推不開。
而在碎葉城前,有一隊人順著繩索從城牆上爬下來,雙腳套著木板,正在滑雪。
這正是當今太子,一邊滑著雪一邊歡呼著。
張大安收到了裴行儉讓人送來的軍報,坐在碎葉城的城牆上,再看了眼底下正在玩鬨的將士們,將紙張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