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爆炸聲響傳出時,許朝陽正趴在三樓的窗邊望向窗外。
齊市外,江橋方向,震耳欲聾的機械轟鳴聲不斷傳來,穿著屎黃色軍裝的一米半半們藏於坦克、裝甲車身後湧入齊市時,宛如嫩江黃湯倒灌,順著街道流淌而入。
壞了!
頭頂鋼盔、灰藍色軍裝外綁著九龍帶、腳踩軍靴、還拎著一挺花機關槍的許朝陽連忙回頭喊了一句:“嫂子,你好了沒有?日本子進城了!”
許朝陽,講武堂二期學員,畢業後跟著呂大麻子在馬占山手下乾排長,老頂是吳俊生。
後來‘馬爺’接管黑省防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呂大麻子升任團長、許朝陽升任連長,大家夥都覺著該享福了,誰知道‘馬爺’一甩膀子和日本子乾上了!
當時手底下多少兄弟在勸,可馬爺腦袋搖晃的撥浪鼓似的,就說了一句話:“老子給不了你們榮華富貴,可咱他媽能給你們一次當男人的機會!”
這句話的意思誰不明白?
張小個子的種藏在關內不敢回來,讓全國人戳著脊梁骨罵,連個上海幫會的流氓都敢指著他鼻子威脅,最終還得杜月笙出麵擺平,丟人不?!
馬爺不想那麼活著,呂大麻子隻能聽從大哥吩咐,可他呂大麻子這次離開齊市去守江橋卻並沒有將許朝陽帶走,而是將其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呂大麻子說:“馬爺打定主意要和日本子拚命了,這是東北人的最後一根脊梁,咱絕對不能拖後腿!”
許朝陽當時就說了一句:“願意跟大哥刀山火海!”
“哈哈哈哈……”呂大麻子豪爽的一笑,將話鋒一轉說道:“你就拉幾把倒吧。”
許朝陽剛要梗起脖子,呂大麻子第二句話就到了:“不是瞧不起你,是大哥這回有事求你。”
呂大麻子用雙手扒著許朝陽的肩膀,拿腦門頂腦門的說道:“這次大哥要是回不來,你嫂子,就全靠你了。”
“多餘的話不用說,我也不問,大哥就一個要求,孩子得姓呂,行不?”
呂大麻子攢下的家業,他不惦記了;那如花似玉的嬌妻,提都沒提;單說了一嘴剛剛出生六個月大,還在懷裡抱著的孩子!
他緊盯著許朝陽的眼睛,說了一句:“咱哥倆是過命的交情,自打直奉大戰中你救了咱的命,哥就沒虧待過你,被‘馬爺’瞧上以後,頭一件事就是將你調了過來,眼巴前兒哥就這一個要求,你咋默默唧唧的呢?”
“行!”
許朝陽剛應下來,呂大麻子立馬挪開了腦袋說道:“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一會兒部隊開拔,你帶幾個信得過的弟兄留下,大哥從牙縫裡給你擠幾挺花機關出來……兄弟,記住了,隻要聽見什麼不好的風聲,立馬帶著你嫂子——滑!”
許朝陽哪知道呂大麻子說出來的話這麼快就應驗了啊?
他們才得著部隊在江橋之上擊退了以‘修橋’為名的日軍消息,酒碗還沒端起來,就聽說日軍主力第二師團到了,隔天,日軍再度增兵,從朝鮮又調來了部隊。
打這兒開始,許朝陽這心裡便不踏實了起來,立馬帶著手底下最信得過幾個人,住進了呂家。
這不……
轟!
一顆炮彈在洋房不遠處炸開,倒卷黑煙的火光直衝天際。
許朝陽此刻剛轉過身去催促,打算讓嫂子快點收拾,不必要東西就彆帶了,身後的玻璃在這一聲爆炸的震蕩之下化為了齏粉,紛紛墜落。強勁的氣流順著窗框湧入房間,將他生生掀了一個跟頭,後背衝下的砸在了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