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月秋回到工棚裡一看,老頭正好給她了三塊紅薯。她手裡拿著三塊紅薯,心裡一陣酸甜苦辣和說不清的味道。她看了一眼都已經睡下的這些姐妹們,她便把三塊紅薯藏在了床鋪下麵去了。她坐在通鋪的邊上,每到這個時候,她都在想要是有一盆熱水泡泡腳就好了,腳泡熱乎了,躺在被窩裡一夜也不會害冷了。
她摸索著脫下衣服躺進了冰冷的被窩裡,突然聽見和她臨鋪山杏的被窩裡傳來了幾聲“咕嚕,咕嚕”的聲音。於月秋聽了,她突然想了起來。今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沒就有見到山杏。她當時的精力都在想著,自己隻剩下一張二兩的飯票了,剩下的兩天怎麼不挨餓的問題。也沒有顧得上問山杏的事情。她現在明白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沒有見到她。她一定是沒有飯票了,晚飯也一定沒有吃。於月秋想到這裡,趕忙從被窩裡拿出手來推了推山杏,小聲問道“你晚飯沒有吃吧?”
山杏轉過身來,難過地說“我中午就吃了三根鹹菜,喝了三缸子開水。晚上,我就沒好意思再去夥房。”
於月秋聽到這裡,又從還沒有暖熱的被窩裡坐起來,披上棉襖。哆哆嗦嗦地下到地上,從床底下摸出來了一塊紅薯遞給山杏。小聲說道“放到被窩裡把紅薯暖和一下,你吃了墊吧墊吧肚子吧。”
山杏看見了紅薯,眼淚再也忍不了。她哪裡還等得及把紅薯暖和一下。接過紅薯就像是兩手捧著一隻燒雞一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早晨起床以後,於月秋拿著一塊紅薯,和姐妹們一起來到了石料場裡繼續破石頭。吃早飯時候,她把紅薯掰了一半遞給了山杏。然後她們兩個人,一人打了一茶缸子白開水,一人拿了三根鹹菜,算是把早飯湊合著過去了。二人回到石料場以後,一邊乾活,一邊想著中午的飯從哪裡來?過了還沒有兩個小時,她們吃下去的半塊紅薯和三根鹹菜,早已經消化得乾乾淨淨。兩缸子白開水,撒了兩泡尿以後也沒有了。
中午的吃飯號又吹響了。於月秋和山杏對看了一眼,又都搖了搖頭。於月秋說道“去吧,就是吃幾根鹹菜,喝幾缸子開水,也能壓壓餓。”
她們來到打飯棚裡,於月秋拿著茶缸子先去打了一缸子開水,又過去拿鹹菜的時候,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在對她說道“月秋,我把飯給你捎過來了,你隻拿鹹菜就行了。”
她轉身一看,原來是李偉手裡拿著兩個窩窩頭,正準備遞給她。她馬上對李偉說道“謝謝你,不用了。”
李偉見於月秋這麼說,又說道“都是一個大隊的,你不用客氣。我知道你已經沒有飯票了,這兩個窩窩頭,就當是我借給你的。”
於月秋看見李偉也是實心實意,她還想著山杏也在餓著肚子。對李偉說道“那我先謝謝你了。等我兌換了飯票,一定還給你。”
說完,她接過李偉的兩個窩窩頭。尷尬地笑了笑。看著李偉走了,她才走到山杏的跟前。遞給山杏一個窩窩頭,說道“中午少吃點鹹菜吧,彆把我們吃成了齁包。”
山杏接過窩窩頭,高興地問“是誰給你的?”
於月秋指了指李偉,說道“是李偉給的,快吃吧。”
山杏聽了,嬉笑著小聲說“是不是人家看上你了?”
於月秋佯裝生氣地說“彆瞎說,吃你的窩窩頭吧。”
說完二人還是忍不住地笑了起來。李偉回頭看見她們拿著窩窩頭在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心想是因為嫌我給了於月秋兩個窩窩頭嗎?是不是笑話我給的兩個窩窩頭太寒磣人了?應該給兩個白麵饃饃嗎?我也沒有白麵饃饃的細糧飯票唉。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她們為什麼笑,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飯去了。
到了下午快放工的時候,於月秋看看又到了該去找記工員報工的時候了。她便收拾了一下,就到男同誌的工棚裡找李偉報工去了。她到了門口,正好遇見一個男組長報完工出來,他們見了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各自走開了。李偉看見於月秋進來了,趕忙站了起來,好像有點局促不安地說道“你也來了?”
於月秋今天看見李偉有點反常。中午又給買飯,現在又突然站了起來迎接她,一下子還有點不適應了。以前,他並不是這個樣子啊,今天他這是怎麼了呢?他這個樣子,還真是把於月秋弄得有點不好意思。為了緩解一下這個局麵,為了不造成尷尬。於月秋笑著說道“我又不是工地總指揮來接見你,小同誌,你不要害怕。”
於月秋說完笑了起來,李偉聽了於月秋的玩笑話,也有點靦腆地笑了笑。然後坐在通鋪前麵,把記工簿掀到於月秋她們十一個人記工的地方。問道“有請假?有曠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