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之仇,猶可報也,走著瞧。
……
“陣斬邠州內院都知兵馬使蔡德晟者,龍捷軍左廂第一都——細封碩裡賀!”一名騎士提起韁繩,戰馬一躍衝入營地,手中馬槊挑著一顆血肉模糊連著筋的頭顱。
陣斬兵馬使,賞格三十絹,可喜可賀啊。
一群軍士圍了上去。
“你這黨項漢子還挺厲害。”
“哪個部落的?”
“……”
大帳,王從訓、西門元元、王紹戎、張季德、劉仙緣等將領快步而入,一齊拜道“戎臣等幸不辱命,擊破邠鎮武熊部。斬首千級,俘虜近兩千人。剩下的殘兵竄進山丘躲藏,無法捕獲。”
在人前,聖人克製著激動,坦然受了一禮,不吝讚賞道“天賜神將,吾複何憂?”
“謝陛下!”正麵敗敵,還是邠師這種勁旅,眾將的心情簡直妙不可言。
唯獨西門元元。
王從訓等人對聖人已產生了敬畏,對阿父而言非好事啊。待攜大勝之勢班師回朝,會不會有所誅呢?如果聖人繼續向北,再打贏幾場勝仗,中官們還控製得住聖人麼。
也許該勸聖人就此歸京了。
“你是王紹戎?”嘈雜間,聖人指著王從訓身邊一沉厚寡言的高大漢子,問道。
王紹戎顯然沒想到聖人記住了自己,忙起身道“回聖人,是。”
“現居何職?”
“英武軍左廂遊奕使,掌巡營、警戒、偵知、料敵諸事。”
“戎男細心敦誠,我看你做事謹慎,今天又突入賊陣救傷員,甚有愛人之心。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聖人表揚了一句,舉起手,站在身邊的中郎將杜綠衣斟滿一盅酒,走過去獻上,道“聖人賜飲。”
“臣、臣……”這個寡言少語的漢子不怎麼會社交,天威軍解散後一度打算去蜀中買塊田當農民,此時被聖人施恩,有些惶恐,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說。感謝,表忠誠,還是……
“君臣同座,俱為一體,何須介懷,喝吧。”聖人倒是開明,幫他下了台階。
“謝陛下。”王紹戎接過滿飲。
“龍捷軍左廂都指揮使——張季德,我聽說你是銀州人,祖父世代從夏綏鎮為軍。年前中使到北地買馬募兵,你報的名。”聖人看向這個粗獷的漢子,道“我聞河隴北地多出騎士,今日一見,方知無虛。你掠陣破敵,百騎殺營,率先衝開邠人軍陣,功不在小。”
張季德起身拜道“既受王任,自當忠王事。”
大丈夫,誰不想金戈鐵馬,若非定難軍被黨項人鳩占鵲巢,他受不了騷味,又如何會來京城謀前程。聖人親眼看到他浴血拚殺,又公開讚賞他的功勞,後麵歸京估計有任用。也好,比起奸惡狡猾的中官,他更願意和沒那麼多算計心思的人打交道。
“西門指揮使,大軍開拔西向之時,可想過能以堂堂之師擊破藩鎮之兵?”聖人又看向坐在那胡思亂想的西門元元,問道。
“出征以來這麼好多天,沒睡過安心覺,不想真的打贏了一仗。”西門元元灌了口酒。
“龍捷、英武兩軍的戰報功表,我一一看過了。”說到這,聖人話鋒一轉“馬全政、殷守之、細封碩裡賀、陳希甄、沒藏乞祺、曹聰、曹統、薑滔、曹哲……沒記錯的話一共是三十七人吧?這其中有武士,也有小校、十將。還有新來的土豪子弟。打得很好,我都記著。”
“來。”聖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環視了在座文武一圈,道“今日諸位勇士都在,散了宴會,處理好賞賜,都好好休息。三日後北上大震關,誅殺李逆父子。”
“喏。”諸武士、列校、都虞侯、遊奕使、副將、指揮等在王從訓的帶領下同時起身,就像提前約定好了的一樣,齊聲道“謹為聖人賀!”
李曄一飲而儘。
他有點享受這種感覺了。
坐在深宮裡,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和武夫們近距離相處的機會。
坐在深宮裡玩女人,確實也不如征服四方爽。
果然,從沒有憑空來的威信敬畏,作為上位統治者,至少你得有敢打敢拚的樣子,才會有人為你拚。其他的李曄不敢確定,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如果自己不來,即便是最親信的王從訓擔任招討使也不會像這些日子勤勉認真一夜起來巡查十幾次,作戰時帶著親兵壓後督戰。
畢竟小王以前屬於被督戰的那一批賊胚。
而其他將領也不一定服小王。
但是聖人在這,大家可以維持表麵上的和睦與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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