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獄外,一輛馬車靜靜停在大門口。
劉進和趙安國在獄卒的帶領下走出大門,就看見李姝和王翁須手持青羅傘蓋,站在馬車旁邊,正笑著看著他。
李姝的笑容,很含蓄。
她嘴角微微上翹,貝齒含而不露。
而王翁須則笑得很燦爛,那一口雪白的牙齒,格外亮眼。
“殿下!”
王翁須小跑著過來,從劉進手中搶過了青蓋。
“咦?殿下好像長高了。”
“有嗎?”
“有!長高了一點點。”
王翁須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在後世可以讓偷國人發狂的手勢。
劉進忍不住笑了。
這和原來沒什麼區彆嘛。
“姝姊。”
“恭喜殿下出獄。”
“哈,這不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嘛。”
“先上車吧。”
“好!”
劉進也不客氣,登上了馬車。
李姝和王翁須緊跟著也上了車,有人前來一匹馬,遞給了趙安國。
他把行囊放在車後,披上蓑衣,翻身上馬。
趙安國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車裡有女眷,他不好上車。
好在劉進家裡不缺馬,給他帶了一匹過來。
相比坐車,他更願意騎馬。
他催馬前行,在前麵開路。
馬車則在後麵,碾壓過泥濘的道路,緊隨其後。
他們的目標,便是劉進的家。
紫房複道甲五號。
“郭乃呢?”
上車之後,劉進疑惑問道。
李姝和王翁須相視一眼,卻沒有回答。
郭乃,是劉進身邊的扈從侍衛頭子,也是當初他搬出太子宮時,史良娣專門為他挑選的人。
之前在東市門圚外,殺那兩個遊俠兒的,其實是郭乃。
結果劉進把罪名搶了過來,讓郭乃走了。
趙安國投效劉進之前,郭乃是劉進最放心的扈從。
“郭乃怎麼了?”
他問道。
“郭乃被太子派人抓走了,送去了長安縣。”
“啊?”
“太子說,郭乃護佑殿下不利,是死罪。”
“什麼時候的事情?”
“八月十七。”
那就是……劉進被刺殺的第二天。
也就是說,最開始劉據並沒有打算治郭乃的罪。
“怎麼回事?”
李姝貝齒輕輕咬著下唇,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具體不太清楚。我聽說,殿下背刺當晚,椒殿那邊傳了懿旨。皇後讓太子打斷了兩位殿下的胳膊……第二天,太子就派人抓了郭乃,當晚丟進長安縣大牢。昨日郭乃的娘子還上門來哭訴。”
心疼兩個小崽子,卻又無能狂怒,隻能遷怒到大兒子的扈從身上?
哈,哈哈!
可真是我的好老子!
你大兒子被刺,你屁都不放一個。
兩個小崽子被打斷了胳膊,你就要幫著出氣?
可真是好父親,好太子……
劉進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殿下……”
“回去再說。”
劉進說完,閉上了眼睛。
車廂裡,一種低氣壓開始彌漫,連平日裡最好與劉進鬥嘴的王翁須,也閉上了嘴巴。
……
紫房複道,是一條小街。
坐落於橫門大街上方,毗鄰未央宮。
這條街上的住戶,都是朝中的公卿大臣。
這處宅院,本是史良娣老爹留給史恭,也就是劉進舅舅的一處宅院。
不過後來史恭官拜代郡太守,於是就另置府邸。
這處宅院也就被史良娣買了下來,如今送給劉進居住。
劉進雖然是皇孫,但並未得到漢帝冊封。
也沒有任何爵位和官位。
所以宅院的門頭,也就沒有牌匾。
總不成掛一個‘史皇孫府’吧。
劉進丟不起那個人,太子劉據更丟不起那個人。
沒名號就沒名號吧!
以前的劉進,也不是個喜歡出風頭的,所以就這麼在府邸中居住了半年之久。
這處府邸,已有年月。
外牆斑駁,有些陳舊。
在大門旁邊掛著一個牌匾,上麵寫著甲五號。
其中‘五’字是篆書的‘五’。
上下各一橫,中間是一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