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縣,金珀賭坊內。
一抹銀朱色的身影,抱著一把螺鈿鑲嵌的紫檀阮琴,蓮步輕移至台上款款而坐。
女子金絲繡邊的裙擺處流蘇輕搖,額間的五彩花鈿將她襯得肌膚勝雪。
雖說衣著豔麗,但她發間隻用了一根不太起眼的琥珀簪子,鬆散盤著半紮青絲,其餘的頭發則齊腰落在身後。
坐下後,她露在麵紗外的雙眼,於賭場內環視一圈,在看到某一處時,眼瞳微動。
隨即,她垂首輕撥,琴聲緩緩低吟。可惜的是這清雅之樂,並未引起台下那些已經紅了眼的賭徒們注意。
倒是整家賭坊的角落,一位被眾人簇擁著的男人,默默將目光投到琴台上。
他左手接過下人遞來的清茶,右手則隨意拿著一串溫潤如玉、品質上乘的琥珀手串把玩著。
手串上掛著一小塊白色的東西,形狀看上去有些奇怪。
“新來的?”他盯著台上,頭也沒回地問身邊人。
身旁的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隨後垂頭彎腰道:“春娘子介紹的,當初那雲清泠怎麼請都不願意過來……”說到這裡,他小心翼翼地閉嘴瞧了男人一眼。
見對方神色未變,才又繼續道:“這冷秋兒是春娘子的遠房表妹,琴藝出色、長相也佳。隻因家有變故,才到昌縣來投奔表姐的。”
矜貴男子未開口,雙眼微眯瞧著台上的女子,嘴角似有若無地輕輕揚起。
正在彈奏阮琴的冷螢,明顯感覺有道視線一直黏在自己身上。而視線傳來之處,正是她方才鎖定之地。
看來……魚兒要上鉤了!
賭場中人聲鼎沸,冷螢未受台下那些人的影響,淺笑著手指微微一轉,換了另外一首琴曲。
那琴曲前奏一出,坐在角落處的男子原本悠閒把玩琥珀手串的手,倏地一緊。因為享受琴聲而微眯的眼睛裡,猛地閃過一抹精光。
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茶遞還下人,他站起身慢步朝位於賭場中間的琴台走去。
冷螢見對方朝自己走來,未動聲色地繼續撥弄琴弦,隻是無意將頭放低了些,露出發間若隱若現的那根發簪。
男子站在台下,左手背在身後,右手繼續把玩著琥珀手串,看向冷螢的目光比之方才又增添了一絲興味。
一曲漸緩,冷螢右指輕柔拂動琴弦後,尾音落下。
她站起身低著頭行完禮,隨後抱著阮琴朝後台走去。一步、二步……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她走得格外地慢。
“冷姑娘,稍等!”
身後的嗓音,穿過嘈雜的人聲傳進她的耳中,冷螢的嘴角略微輕揚,隨即強撇下嘴角,將眉目間的淒苦擠出後,優雅轉身。
她微皺著眉,雙眼貌似不敢直視台下的人,側身屈膝道:“公子喚住奴家,不知有何事?”
男子身邊的下人堆著笑走上前,對她恭敬道:“冷姑娘指尖生花,琴藝高超。我家公子聽之不忘、一見如故。想問姑娘可否賞臉,到樓上飲一杯清茶,小敘片刻?”
冷螢聽了下人的話,雙眸飛快瞧了旁邊男子一眼,柔聲開口道:“秋兒多謝公子讚賞,實在愧不敢當。請問公子……貴姓尊名?”
男子五官深邃,濃眉大眼,銳利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冷螢,半晌後開口道:“沈無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