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大人,您讓我說什麼啊?”他是萬萬沒想到,他敬愛的知縣大人眼神轉了一圈,最終還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還能說什麼?”在他麵前,華林玉算是找回了一些場子,冷聲開口道:“山洞裡這些嚇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是……”張誌一直低垂的雙眼,慢慢抬起不解地看了華林玉一眼,見對方怒目看著自己,他隻好以極小的聲音道:“來之前,不是都對您說了嗎?都是沈歲那廝做的。”
“他一個人做的嗎?”華林玉再次追問,語氣比之方才又嚴厲了許多。
張誌這回徹底瞧不懂形勢了。明明他在來之前,已經向華林玉將整件事情說得非常清楚。
隻不過他故意抹去了自己做的那些事,將所有的罪名都嫁禍給了沈歲,然後有意無意提起方驊此次到昌縣來的目的不簡單。
更甚者,在說起陵縣的案子時,還表明方驊身邊跟著的其中一名女子,與那起“大漆案”多有牽扯。
他才不怕沈歲到時將自己給供出來,一個做下諸多壞事,即將被審判的死囚說的話沒人會相信。
但方驊就不同了,他的身份不同。如果今日在山洞裡不能將他順利拿下,那自己將再無出頭之日。
所以這幾日同華林玉提起這件事時,見他並未對自己起任何懷疑,還以為對方是徹底信了自己。
可如今所有人都到這裡了,這華林玉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又轉了口風,反倒懷疑起了他?
他當然知道那塊樹脂裡的人是誰,但怎麼可能告訴他們?
“既然張縣丞開不了口,不如我來幫他說吧!”方驊見張誌眼珠轉了又轉,憋了半天硬是不敢說一句,似笑非笑地開口對華林玉道。
華林玉禮貌抬手,示意他可以說了。
將雙手背至身後,方驊輕輕踱著步,複又走回那塊樹脂前開口:“華知縣,也許您對這顆頭骨不甚熟悉,但這頭骨的主人,曾經可是日日陪在您身邊的。”
他這一句話,讓華林玉在看向那頭骨時,漸漸多了絲毛骨悚然的感覺,“大人就不要賣關子了,直說了吧。”
見已經徹底勾起了對方的好奇心,方驊這才開口道:“這顆頭骨的主人,便是您府上的車夫王麻子。這幾年,難道您一刻都未發覺過,替您趕了多年馬車的車夫換了人?”
“我以為,他是因為年紀已大,回老家養老去了……”華林玉瞬間震驚,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那顆被濃鬱樹脂包裹著的頭骨。
“王麻子在某年替您送了件東西給某人後,就再也沒回過府。您府上的人遍尋不見,以為他是賭錢欠債逃回了老家,便自作主張替您換了位車夫。”方驊繼續道。
“原來如此……”華林玉有些沉重地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什麼,臉色一變厲聲問道:“到底是誰?”
方驊輕笑一聲:“是誰……華知縣心裡應該很清楚了吧?還需要在下幫您指明嗎?”
他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齊看向一旁驚惶失措,卻又不得不努力控製情緒的張誌。
“自我踏進昌縣,便一步一步計劃著算計我。可是張兄,您這幾年不知是被利益熏了心,還是做了太多壞事無人發現,導致警戒心降低。居然會相信,堂堂知縣僅憑你的三言兩語,便信了你隨你前來?”
方驊一字一句地說,張誌的臉色便一點一點沉下去。
直到方驊收了聲,他才冷笑一聲總算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問道:“所以,你們早就見過麵了?”
他是指方驊與華林玉。
“自然。”方驊目光如炬道:“我雖不諳世情,但也知此縣誰執其柄。你不會以為,整個昌縣如今是你在做主了吧?”
“嗬嗬……”張誌苦笑一聲,似是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是說怎麼這回和這老頭一說,他就滿口答應要過來。原來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呢?”
幾人在前方拉扯,冷螢和珊瑚則在方驊身後講小話。
“冷姐姐,你說縣老爺,他是真的不知張誌和沈歲做的那些壞事嗎?”
聽了她的問題,冷螢悄悄搖了下頭,同樣也小聲開口道:“這便不知了。隻是我總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
“是嘛……”珊瑚糯糯回了一句,隨即安靜下來。
兩人前方,華林玉動了下手,原本站在他與張誌身後的其中幾名衙役,上前將張誌控製了起來。
“不可能……”張誌不停搖頭,似是不願相信喃喃道:“這不可能!你明明……明明這幾日一直同我在一起,怎麼會和這老頭有聯係?”
“張兄,我好像早就對你說過,你身邊那幾名探子要換了吧。”方驊姿態隨意,但說出的話甚是紮心。
“你什麼意思?”但此時的張誌卻厭極了他的姿態,渾身僵硬地冷聲問道。
“嗬……”方驊仿佛是嘲笑般冷嗬一聲,隨即道:“那日在聆音閣,你如此順利的便將我帶走,就一點疑心也無?”
經他提醒,張誌才瞬間反應過來,他指著方驊大聲道:“你的意思是,陳全那晚一直跟著我們?這怎麼可能,我明明已經……”
“又答錯了。”似乎覺得他實在太笨,方驊無奈地搖了搖頭,才開口解釋道:“陳全當然不用跟著我,我留下了他保護……”說到這裡,他下意識看了眼身後的冷螢。
在對方目光還未來得及瞧過來時,他又急轉過頭,繼續對張誌道:“但其餘幾名暗衛,可是一晚上都盯著你的手下呢。”
“所以,他們那夜……”
“你那手下,將早已被殺害的黃掌櫃還有劉百兩的屍體拖出來,趁著我們在屋內談話時,假模假樣地把屍體放在院內擺好。這些……我的暗衛可都看在了眼裡。”他揭曉最後答案。
對麵的人嘴巴一張一合,張誌的思緒卻早已恍惚。他沒想到,自己費儘心思設下的局,苦熬許久為他這位賢弟使下的絆子,居然從頭到尾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方驊,你……”他恍惚抬頭,看著眼前墨色長衫的男子,一邊搖頭一邊道:“實在太可怕了!”
被他指責的人眉頭微皺,似是不能讚同他的說法道:“可怕的是我的暗衛,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這幾日,可是全程都陪在張兄身邊呢。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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