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碧海似乎很怕與人交流。
對是怕,不是厭惡。早在宗門時,淩白就注意到她總會下意識避開人群,極少與人對上視線。離宗後,時刻用鬥笠遮住腦袋,碩大的尾巴也籠罩在黑色鬥篷中。
而且她很窮,非常窮。
昨日在駐地,兩人吃掉接近五十塊下品靈石的靈餐,結賬時龍娘不好意思,拿出儲物袋極其心痛的想要平攤。
儲物袋,築基用儲物袋?
你的儲物戒指呢?
淩白當時就被雷住了,再看袋中靈石,不過百來塊下品的樣子,不禁心生憐憫。
原來用一階下品法衣,不是因為好看或者煉體有成瞧不上,隻是單純的買不起。
宗門賞賜給他的一階上品法袍,最少都得三百下品靈石。
他知道人類排斥異族,卻沒想到嚴重到這種地步。
這些天沿途走訪,觀察下來,淩白確認一個事實。
妖獸在東海和荒州之外,地位極低,算是被圈養的牲畜。而化形失敗或者不完全的妖獸,因其類人卻保留獸類體征的特點,更遭人鄙夷,地位與十八世紀的倪哥差不多。
如果沒有主人,就是奴隸商品,會被販賣或者擊斃,抽骨挖丹。
尤其是瀧碧海這類築基妖獸,本身就有能力造成大規模破壞,在宗門眼中和災禍沒有任何區彆,非常危險。
她的體內早就被種下主仆契約。
兩人住宿時,老板還以為瀧碧海是他的仆人,要趕龍娘住獸舍。
她居然還就這麼答應了,如果不是淩白加價兩倍,她都進不了屋舍,就這都還得擠一間屋子。
也是好狗膽,敢對築基出言不遜,是真的不怕死。
現在回想起來,淩白都還在後怕,生怕瀧碧海暴起殺人,結果她卻乖巧的在地板打坐一整夜。
換成常霜卿,三族能剩下一個就算老板厲害。
兩人剛到雲夢鄉,卻並沒有受到鄉親的熱烈歡迎。
日頭高照,各家各戶卻都房門緊閉,隻有身穿華服的鄉正老頭顫巍巍的出來迎接。
話還沒說兩句,老頭看到是淩白後,不敢置信的揉搓著眼睛,隨後驚懼的跪在地前,瘋狂磕頭作揖,口中討饒不斷,全然不顧臟賤的泥水裹滿臉頰。
瀧碧海英氣的小臉輕輕皺起,以為對方是懼怕她妖獸的外貌,眼中失落的同時,不著痕跡退到淩白身後。
老者依舊不肯站起,磕到額頭流血。
淩白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跪他。
什麼時候碧水閣也有這等凶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魔宗。
“老丈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淩白三步並作兩步想要扶起老人,可老鄉正卻是沒敢讓他扶,像是受到了過度驚嚇,喃喃著。
“大人,我們不是故意延誤,不是故意的,饒我家老小性命吧。”
老鄉正像是魔怔般,痛哭流涕著不敢與淩白對視,而淩白也不明所以,隻覺吵鬨,眉梢輕挑,釋放一道明神術後,對方這才清醒幾分。
“此次我歸來,有兩件事。”
“其一,是你們通報的天材地寶,詳細與我道出情報,若有隱瞞,定不輕饒。”
“其二,這裡是我曾經的駐地,把我離開這段時間的詳細情況列出來。”
不等老鄉正再度求饒,淩白乾脆利落的命令道。
老鄉正聞言,臉上頓時變成死人臉,啜泣著應是後,丟了魂兒般離開淩白的視線,像是在準備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