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降溫,京城又開始下雪。
恒親王成日在府中哪也不去,閒時便約明媚兒和陳翠在院中圍爐煮茶,品賞雪景。
他為人清冷淡漠,又不失溫雅細心,很是在意她們母女的感受。
因此這幾日相處下來都非常和諧,彼此也算熟識了很多。
又是一日夜,天空飄起洋洋灑灑的雪花飛舞。
明媚兒腦子裡亂糟糟地睡不著,便披著狐裘出來賞雪。
她出宮前雖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到底沒有個確切的消息,也不知宮裡怎麼樣了。
薛家既然敢偽造娘親的信件來欺騙她,那也不怪她同樣偽造信件來還擊。
從前彼此來往的信件確實全燒了。
可寫自己的信,還不是信手拈來?娘親再懦弱,如此大事,搞來薛泰寧的私印要寫信給她,也是輕輕鬆鬆。
再加上恒親王在其中幫忙,一切順的不可思議。
“咚——”
不遠處的月亮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明媚兒心裡一緊眉頭蹙起。
“誰。”
她和娘親不能見生人,這裡被恒親王下了禁令,幾乎是沒有人走動進出的。
誰會大晚上的故意在外麵發出響動來。
一瞬間不好的念頭浮上心頭。
“花花,是我。”恒親王的聲音傳來。
明媚兒心裡驟然一鬆,卻更加奇怪。
恒親王一向非常有分寸,雖然時常與她們來往,但每到黃昏必然會離去,從不讓她們為難。
“王爺。”明媚兒緩緩向月亮門走去,結果發現恒親王竟然躺在地上,狐裘大氅上全是雪。
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
“王爺,你怎麼倒在這了?”
“你的木椅…?”明媚兒話剛說到一半,就驚訝地看著恒親王。
他扶著她的手,借著力竟然走了幾步。
“花花,幫本王把樹下的拐杖拿過來。”恒親王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看著明媚兒。
明媚兒頷首,隨後不確定地緩緩鬆手,發現恒親王可以自己勉強站立,才借著月光低頭快速去找拐杖。
幸而離得不遠,就在恒親王摔倒地方前兩棵樹下找到了。
遞給恒親王後,恒親王拄著拐杖才長長鬆口氣。
“花花,讓你見笑了。”
“你上次和本王說讓本王找個好點的大夫治腿,本王放在心上,已經找到了。”
“但是光靠治療還不行,這雙腿還要時常走動來康複。”
“如今能勉強走一些了,可本王不想被人發現,這才晚上出來。”
“不成想還是讓花花看了笑話,希望沒有打擾你。”恒親王臉上一直掛著笑,看著明媚兒眼神裡也是真心的喜悅。
明媚兒聽到這話,嘴邊也泛起笑來。
心內最後一絲懷疑也消散了。
恒親王因為腿腳不便常年住在書房,離書房最近的跨院便是她如今住的清竹居,兩者之間僅僅隔著一道月亮門。
這方寸之地都沒有人會來打擾,隻要晚上她們睡了,他可以肆意地走,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所以他到此也是十分正常的。
“王爺多慮了,我也還沒有休息談不上打擾。”
“如今下雪天寒地凍,很容易摔倒,日後王爺若想練習走路,可以叫上我,左右晚上我也是睡不著的。”
明媚兒如今對恒親王懷揣著濃烈的感激,隻要有機會便想要回報於他。
他自己深夜出來,還不叫下人們跟著,便是要麵子不想展露脆弱在下人們的眼前。
可雪天地滑,到底是危險,若哪日突然摔倒摔暈過去,又沒有人發現,凍一晚上估計凶多吉少。
她如今既然發現了他的困頓,便不能袖手旁觀。
恒親王麵上露出遲疑,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影響你休息?”
“況且男女有彆,本王不想影響你的名節。”
明媚兒笑容更深些,主動扶上了恒親王不拿拐杖的另一隻胳膊。
“在宮裡的時候,我閒著沒事就剩下睡覺了,如今不到醜時都睡不著。”
“夜晚無聊,我還要感謝王爺陪我打發時間呢。”
“況且君子之交坦坦蕩蕩,隻要我們自己問心無愧便好。”
至於什麼名節…她一個青樓裡出來的舞姬,還有什麼名節可言。
恒親王看著她笑容也更真切些,點點頭:“花花說得有理。”
“心懷不軌之人,就算是隔著千裡,也算不上清白。”
“心中坦蕩之人,就算是多有來往,也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