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鬨的人在旁邊看熱鬨的時候感受不到當事人的心理狀態,隻會覺得熱鬨很好看。
但是一旦這些看熱鬨的人波及,他們就會比當事人中弱勢一方的更加的驚恐。
這就像是……路上有兩個人因為某些原因發生了口角,進而引發了衝突,其中一個人掏出了匕首開始紮刺另外一個人的時候。
路邊看熱鬨的行人們會用一副蛋疼的表情看得津津有味,可能還會有人在旁邊喊上幾句。
類似“朝他屁股紮”或者“你還手奪他的匕首”之類的,把看熱鬨發揮到了極致。
但如果這個持有匕首的人突然轉向人群,那麼這些看熱鬨的人會比兩個人中受傷的那個更加驚恐的逃跑。
因為他們始終在旁觀,他們可以更理智的用腦子去思考這些事情發生之後可能會引發的結果。
受傷是肯定的,甚至是死亡。
也正是因為他們在旁觀者的角度看得很清楚,看清楚所有的事情的爆發,所以他們會比當事人更害怕。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可能當事人在這一刻都沒有意識到什麼叫做“恐懼”,但旁觀者已經被恐懼所浸染了,隻剩下被點燃。
現在利卡萊州聯邦稅務局也是這種情況,作為看熱鬨的人他們很清楚藍斯家族在這個地方有怎樣的破壞力。
他們甚至能夠看清楚一些事情的脈絡——
有人惹上了藍斯家族,然後他們完蛋了!
簡單,通透,又直接。
也正是不斷被印證的結果讓他們都很清楚在利卡萊州得罪藍斯家族意味著什麼。
全家人離奇失蹤,死亡,永遠都不被彆人找到!
看彆人熱鬨的時候他們會點評一下那些人的愚蠢,他們會思考,會想“為什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要去找藍斯家族的麻煩”,也會想到“如果是我我就不那麼做”之類的。
所以當此時此刻一封來自聯邦政府的信函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時,每個人都感覺到有一點蛋疼。
接過文件的主管隻是看了一眼,就好像手中的文件是一坨狗屎那樣隨手丟給了身邊的人,“也不知道這些聯邦政府的官僚們是怎麼想的。”
“真應該讓他們來基層工作一段時間試試,整天在金州那邊發號施令,總覺得這些事情能夠很容易的解決。”
主管臉上帶著一些憤慨,這份信函中提到有人舉報萬利集團涉嫌偷稅漏稅的行為,要求利卡萊州聯邦稅務局對他們的納稅情況進行調查。
包括,但不限於公司本身,董事會成員,股東,包括了藍斯本人,都在這份文件要求的調查名單之中。
他身邊的主管也隻是隨意的看了兩眼,就打算繼續往下傳,但是後麵的人都擺了擺手不想看。
第二名主管把信函又交給了局長。
“說說你們的想法。”,他拿起桌子上放著的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然後看向了副局長。
很顯然,他希望副局長這個時候能稍微說點什麼。
副局長坐在那看著他,看了有那麼七八秒的時間,然後向後靠在了椅子上,一隻手壓在椅背上,另外一隻手揚起來,就像是要為他接下來說的話做好鋪墊。
他張了張嘴,手又放了下去,“我無話可說。”
房間裡本來有點嚴肅的氣氛頓時變得歡樂起來,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局長也笑了,他想要嚴肅一點,但是嚴肅不起來,“沒有考慮過去試著調查一下嗎?”
副局長聳了聳肩,“沒有,從來我都沒有考慮過,不過如果你想要去調查,我會支持你。”
“畢竟按照工作手冊上的規定,如果你失蹤了,那麼我就是局長。”
其他人也都在笑,這顯然是一個玩笑話。
副局長也笑了兩聲,“我說的是實話,沒有什麼好調查的,這是一個很棘手的事情。”
“如果沒有調查出來這些官僚老爺們想要的東西,他們肯定不會就此停下來,可能會要求我們繼續深挖萬利集團和藍斯家族的一些事情。”
“直到,我們從那邊挖出了他們想要的材料。”
“可問題是,如果真的挖出來了那些材料,證據,線索,誰敢查?”
他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都紛紛搖頭,他又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把右腿搭在了左腿上,“藍斯家族和那些小黑幫不一樣,那些小黑幫說查就查了。”
“就像是上次那個……”,他說出了一個小黑幫的名字,也是利卡萊州內部的一個黑幫,統治著一個有著五十萬人城市的地下世界。
有人舉報這個黑幫的首領偷稅逃稅,而且數額很巨大,聯邦稅務局這邊就啟動了對他的調查,很快就找到了足夠多的線索和證據,然後把他送上了法庭。
整個黑幫也因聯邦調查局的插手徹底的被瓦解了。
當時很多人都說聯邦稅務局在打擊犯罪這件事上做得比聯邦警察都要好,至少他們真的能做到,而不像警察那樣,都是在逗弄著玩。
他們有過多次打擊黑幫的經驗,可以說是經驗豐富!
“藍斯家族和以前我們所有麵對的黑幫都不一樣,先生們。”
“首先他們在本地的勢力很大,如果我們真的要調查他們,就要麵對來自於各方麵的壓力。”
“特裡州長那邊的,州議院的,各地的市長。”
“如果我們能夠克服這些州內的內部問題,那麼接下來就是來自聯邦政府層麵的壓力。”
“社會黨,參議院,眾議院,國防部,軍方,可能還有一些其他方麵的巨大壓力會一下子壓下來。”
“就算,就算金州的那些官僚老爺們能頂得住這麼多的壓力,繼續讓我們推動這件事,先生們,你們認為我們能夠抵擋得住來自藍斯家族的壓力嗎?”
他拿起了局長的香煙盒從中抽出了一支點上,“他們會乾掉我們,然後找個人去頂罪。”
“就像是他們一直以來的那樣。”
“我們是稅務局探員,我們如果死在了這裡,負責調查這個案子的是本地的司法機關和執法機關,換句話來說全都是藍斯的人。”
“他隨便找個頂罪的人,可能在監獄裡待上一段時間就能出來,並且把自己從整件事裡摘出去,摘得乾乾淨淨。”
“他不會有任何的損失,但是我們會死,我們的家人會死,以這些年來藍斯家族的做派,你們應該能夠想象得到!”
其他人,包括局長都點著頭,他們就是看熱鬨看得太清楚了。
藍斯家族的這些人對於挑釁他們的人從來都是下狠手的,哪怕是他們自己成員的親人,比如說“波頓先生”之前的那個兒子。
因為他犯了錯,藍斯家族的人說乾掉他就乾掉他,不會因為他是家族成員的親人,就放過他。
也正是這種幾乎嚴苛遵守的規矩,讓所有人都意識到藍斯家族在對待這些問題上,是不會有任何妥協餘地的。
如果非要調查藍斯家族的稅務問題,他們就要做好隨時隨地會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
副局長撇了撇嘴,“總之,我的建議是先敷衍過去,等到實在是沒辦法的時候再去看看怎麼弄。”
“至於現在?”,他搖了搖頭,“該做什麼做什麼,彆想那麼多。”
“當然,如果有人想要試著通過這件事來獲得那些官僚老爺們的關注,也不是不行,你們任何人,包括你們的手下,都可以去做,但是彆拖上我!”
“我剛他媽才買了一艘新船,還沒有來得及駕駛它去湖上兜風,所以最好彆把我算上,我他媽謝謝你們了!”
房間裡的氣氛並不嚴肅,但也不活潑,藍斯家族的問題就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局長彈了彈煙灰,“我聽說萬利集團的納稅一直以來都非常的完整,他們並沒有采用任何避稅的措施。”
“或許我們可以先和藍斯·懷特那邊聯係一下?”
其他人都露出了有些愕然的表情,副局長的表情裡還透著一絲玩味。
“我覺得沒問題。”,過了一會之後,副局長點了點頭,“以藍斯家族的勢力和實力,隻要我們調查他,就不可能不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如果能事先溝通一下,或許能解決一些問題,能維持住我們現在的局麵,也能交了上麵的差事。”
其他主管都紛紛點頭,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他們也不希望調查藍斯家族。
這些年裡被藍斯家族乾掉的人太多了,藍斯這個人的手段在某些時候非常的酷烈,根本不給人反抗的機會。
能和平解決這件事當然是最好的
局長立刻拍板,“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異議,那麼我稍後會聯係藍斯·懷特談這件事。”
“最近除了一些到收尾階段的工作之外,其他的都暫時放一放,等這件事的具體結果出來。”
會議結束之後副局長留了下來,他們關起門後問道,“你是怎麼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