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啊,那孩子沒能看到鮮花開滿枝頭。”
南枝感歎道,神色中卻沒有悲傷,隻是覺得惋惜。比如有情侶曾在樹下私定終身,卻因為身份和門戶之彆,先後自縊於樹上。
南枝說到這裡,還用拐杖指了指比較粗壯的一支樹乾,“他們是在這裡自縊的。”
諸如此類,事件的主人公早已隨著時間消逝,他卻依然記得清楚。
史官筆下大多數時候隻用百姓二字概述,出現在王侯將相事跡中的平凡人們,在他這裡有了自己的篇章。
也說王侯將相,也說平民百姓,像是一本記錄瑣事的沾滿灰塵的老舊書本。
東野瑜每每想要提起修煉的事,都被他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到後來,大抵也明白了他的心意。
君子之交淡如水麼?
心中算了算,南枝先生應該會在五百年整的時候遇到一次雷劫,那時候再還他人情吧。
東野瑜想到這裡,便不再說起修煉,聽他聊著這些舊事,直到深夜才告辭離去。
鴿子飛離,靈狐化作雲霧散去,身邊的毛團子在桌上爭搶曲奇餅乾。
南枝先生一個人坐在凳子上,抱著手裡的拐杖,三枚澄碧的樹葉微微搖曳,抬頭看著樹葉縫隙間透下來的月輝,入了迷似的。
腦海中想起百年前燈會中,一位公子路過時吟誦的詩句。
眼前的寂靜的校園仿佛變成了熱鬨的春夜祭燈會,紅彤彤的燈籠,叫買著小物件的商販,夜遊燈會的人們,笑容依稀可見,意氣風發的學子看著一位戴著狐狸麵具的少女。
“狐狸化作公子身,燈夜樂遊春。”
東野瑜離開禦子的學校後,往公寓方向飛,到家大概是晚上十點左右。
本來是想著今晚去菱澤的,不過臨時得了一顆草還丹,計劃就變更了,得給禦子先送去。
否則自己明天跟著神宮寺柊鏡去印西市除妖,估計要耽誤幾天才能回來。
禦子早一天恢複健康,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回竅以後,東野瑜從被褥中起身,打開窗戶和燈。
涼爽清新的夜風透進來,昏黃的白熾燈將有些逼仄的小屋照亮,窄是窄了點,倒是頗有安全感。
領取之前的報恩獎勵,一個造型簡約的小玉瓶頓時出現在手中。
入手溫潤,不像一般玉石那般冰涼,瓶口有一塊木塞,木塞上貼著一張小黃符,看起來沒什麼神異之處。
但這正是奇怪的地方,裝著草還丹這種靈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丹氣泄露出來,如果就這麼隨意放在家裡,連自己也會認為是凡俗之物。
東野瑜拿著玉瓶觀察了片刻,又看了眼貼在上麵的小黃符,猜測這玉瓶和木塞估計都不是凡物。
不過眼下要去送藥,便將研究學習的心思放了下來。
把玉瓶小心放到衣兜裡,穿好鞋出了門,叮囑繡吉看家後,往稻荷神社走去。
很快來到伊織家的院門外,敲了敲門。
“誰啊?”院子裡傳來伊織忠道的聲音。
“伊織先生,是我,東野瑜,有要事來訪。”
嘎吱。
院門打開,披著外套的伊織忠道見門外站著東野瑜,笑著往院子裡請。
“是東野君啊,快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