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向陽光所照的地板,額間細密的汗珠閃爍著明亮的色彩。“小心!”
東野瑜連忙向前滑跪接住她。
禦子緊緊抱住身前的青年,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臉上沒有絲毫摔倒的驚嚇,嘴角微微勾起,輕聲呢喃著即便是東野瑜也聽不到的話。
高興一陣後,東野瑜發現了一些不儘人意的地方。
伊織禦子大體上恢複了健康,手臂的靈活度不受影響,但腿隻是勉強能走,眼睛還是不太看得清。
也不知是草還丹的藥效還沒有吸收完全,又或者是伊織禦子腿和眼睛的先天失能太久有些嚴重,需要長時間康複訓練。
不過即便是這,也足夠讓禦子的爺爺奶奶感到高興與欣慰了,他們早已做好了禦子身體一輩子都會這樣,甚至是更糟糕的打算。
眼下能恢複健康已經是意外之喜,至於腿和眼睛的殘疾,慢慢做康複訓練應該能恢複到不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
這樣老兩口便能夠放心了。
隨後禦子回她的房間去換衣服洗漱梳妝,伊織奶奶高興又擔心地跟在踉踉蹌蹌的禦子身旁,生怕她摔了。
伊織忠道發現東野瑜望著禦子的背影,皺著眉頭歎息:“一顆草還丹似乎還是不太夠啊。”
聽他話的意思,似乎還有些不滿意草還丹地藥效?
一顆丹藥就讓身體孱弱的禦子恢複到接近正常人的地步,這還不好啊?
年輕人沉不住氣是這樣的。
老爺子莞爾一笑,上前寬慰道。
“阿瑜,這樣就夠了。神州有句古話,貪心不足蛇吞象,禦子能恢複成這樣我已知足。”
他說著,想到東野瑜為自家孫女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要說些感謝的話。
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在這樣的神物麵前,什麼樣的話都顯得無比蒼白。
人家把禦子當至親對待,把自己和智子當長輩對待,自己再去說那些話,不太合適。
於是乾脆隻是笑著拍了拍東野瑜的肩膀,“走,跟我吃早飯去。”
東野君將伊織家當作摯愛親朋對待,伊織家自然也將他看作是家人。
東野瑜心中正猜測這次報恩會給什麼獎勵——大概是藥效還沒吸收完的原因,報恩還沒結算。
見伊織忠道叫自己吃早飯,與他對視一眼,將老人的神色看在眼裡,當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樣正好,如果他們總是感恩戴德,磕頭道謝之類的,自己反而不自在,關係反而會越來越疏遠。
東野瑜微笑著點頭回應。
一切儘在不言中。
伊織忠道和伊織智子老兩口大概是有過溝通,並沒有把東野瑜當做大恩人來膜拜看待,而是像對待親人那樣對待他。
禦子似乎也是如此,沒有將東野瑜當做恩人來看待,行為言語與以往並無二致似的。
但不知道錯覺還是什麼,東野瑜感覺禦子對自己更親近了些。
吃過早飯後,東野瑜與伊織一家道彆。
離開庭院後來到拜殿,照常投了五円,也跟稻荷大神做了道彆,順便讓祂保佑一下自己此行順利。
叮叮!
搖動繩子讓掛在殿前的大鈴鐺響起來,便算是將意思傳達給稻荷大神了。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裡來了一陣風,綾瀨阪的楓樹林海湧動著,燦金的朝陽透過樹葉的間隙在神社的石疊小路上落下亮斑。
祂或許聽到了吧?
東野瑜正想著要不要用剛學的法術給稻荷大神打個電話,再提醒祂一下彆忘了保佑自己。
一轉身,朝陽變得朦朧起來,碧藍的天空也被某種濾鏡模糊了似的,滿山翠綠的楓樹一瞬間化作緋紅,像是著了火。
又是春塬?
東野瑜四下看了看,果然在拜殿不遠處,參道的狛犬石雕上發現了春塬。
她坐在狐狸模樣的狛犬石雕頭上,還是穿著那身巫女服,戴著狐狸麵具,煙槍塞在腰帶上,一隻欺霜皓腕撐著下巴,似乎在注視觀察自己。
東野瑜剛想就上次她借給自己步搖道謝,便聽到她輕聲問道。
“那樣的靈藥,你舍得?”
你這話問的奇怪。
東野瑜不假思索地回答:“靈丹不就是煉來給人吃的嗎?沒有舍得舍不得的,對我又沒什麼用,那不就隻能給禦子吃嗎?總不能放著好看吧。”
春塬笑了笑,清冷的聲音中蘊著天然的魅惑:“你倒是實誠。”
她從衣兜裡掏出來一串風鈴,往下一扔,風鈴瞬間出現在東野瑜手中。
“離開江戶後如果遇到危險,這風鈴會保護你。”
說罷,眼前的鏡像瞬間變化,恢複了正常。
東野瑜觀察了一下手中的風鈴,看起來更那種小販推著車到處售賣,價值一千円的便宜玻璃風鈴一模一樣。
不過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自己卻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藏的神威。
隻能說作為稻荷神的使者,春塬也挺樸素的。
東野瑜收起風鈴,朝剛才狐狸狛犬石雕的方向道了聲謝,大步離去。
很快回到公寓收拾好行李,準備前往印西市。
事實上也沒什麼行李可收拾的,除了澄明一文字長光和錢,自己沒什麼可帶的。
非常光棍,拎著刀就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比戰國時期那些到處亂竄的浪人還浪。
臨行前,繡吉
這次去印西市東野瑜不準備帶繡吉,一是這次是去除妖,繡吉修為不足,很容易暴斃。
二則,禦子這邊自己還是不放心,需要繡吉跟隨保護。
這鳥菜歸菜,偷襲讓幾個國中生灰頭土臉還是沒問題的,狠一點甚至可以讓他們直接破相瞎眼。
東野瑜正要離開公寓去到地鐵站,手機響起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打開一看,是月之魔女小姐的消息。
“騎士閣下,您已經離開東京了嗎?”
我超,你不會想跟來吧?
東野瑜思考了片刻,狐狸的天賦技能發動,騙術大師!
很快打了一行字發出去:“是的,我親愛的殿下,我已經出發了。”
“這樣麼?真是可惜,本殿下本來聽聞騎士閣下將前往極暗之地祓除妖魔,播撒鏡像月亮的光輝與威嚴,想著將曾經允諾的賞賜連同月之魔女的祝福一起賜予您。”
賞賜?有這回事?
東野瑜在自己如新的記憶中到處搜尋,似乎沒發現這回事,不過既然月之魔女說了,那就肯定有!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不能錯過的,我想隻有殿下的祝福、早春的暖陽和盛夏的夜晚。”
“新乾線剛出發沒多久,馬上到下一站,您忠誠的騎士這就坐車回東京!”
東野瑜坐在公寓的門檻上,臉不紅心不跳地打出這一行字,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
“在下會在家中等待您光輝的垂憐,直到那顆永恒燃燒的烈陽登臨天之中位,我親愛的殿下。”
月之魔女小姐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被東野瑜的赤子之心感動了,數秒後才發來回複。
“我已經感受到了您熾熱的忠誠,騎士閣下,這很好。”
月之魔女小姐又暴金幣咯!
東野瑜收起手機蒼蠅搓手地期待著即將到來的金幣,又轉身回到家裡。
正窩在東野城臨時城代府的繡吉見東野瑜還沒出門又轉頭回來,伸著鳥腦袋眨了眨眼睛。
“主公,您不是已經出征了嗎?”
東野瑜心情大好之下,和繡吉開玩笑似的說道。
“有鄉紳要來送輜重裝備、錢糧,多等一時三刻不影響什麼。”
“又有錢糧?!”
繡吉眼睛一亮,神色大喜,這些天他在東野瑜身邊,對那位多次向東野城國庫慷慨解囊的大小姐還是略有耳聞的。
此刻東野城國庫依然不算充裕,如果有大小姐相助,糧秣充足,可建奇功!
更何況,誰會嫌錢多呢?
“主公此番得鄉紳助力,乃民心所向。人心所歸,惟道與義,天命將歸東野氏!”繡吉讚歎道。
“少來這套,彆以為拍馬屁就可以偷懶,今天的八小時修煉時間一分也不能少,等我去印西市回來會檢查你的進益,要是不合格,你這左衛門之名就該降成左兵衛了。”
繡吉聞言大驚失色,慌忙下拜:“主公放心,繡吉不敢有絲毫懈怠!”
左衛門好歹是近衛級彆,是心腹,可要是被降成兵衛,那就真成足輕雜兵頭子了。
這是萬萬不能的!
雖然東野城上下攏共也就倆人。
東野瑜瞥了眼繡吉,心中有些好笑,盤坐到地板。
將澄明一文字長光連帶劍鞘一起放在自己腿上,法力開始緩緩包裹上去,逐漸浸潤整把刀身。
估摸著月之魔女小姐還要一些時間才能到這邊,正好用法力溫養下澄明一文字長光。
雖然是牛馬勞務派遣地位,但好歹是第一次接到正經的除妖活計。
需要認真對待,打出名聲,打出光彩,打出未來!
東野瑜準備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刀不離身,時刻用法力溫養,增強自己和刀的聯係。
以便於之後在澄明一文字長光上使用斬妖,對妖魔使用拔即斬!
這滿口謊言的貪財鬼!
月之魔女小姐麵無表情地收起手機,抬頭看了眼公寓三樓那關上的房門,但她並不準備揭穿這位說謊騎士。
作為優秀的上位者,要學會容忍謊言。
從深藍色雙排扣大衣的上衣口袋中拿出精致且刻有神秘花紋的懷表,看著時間。
她等待了大約半個小時才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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