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看了一眼秘衛,平靜地開口說道:“如今所有的舊爵手中總計尚有數千門客,不過其中還有一支韓國近軍,在韓宗室親成手中,人數約為兩千人。另外還有數支遺軍在外,人數不定,但若是韓王宗親舉旗,隨時都能召回。”
“總計過萬人。”顧楠笑了一下:“這過萬人若是內外呼應,突然行叛,以新鄭城中的兩萬秦軍守兵,恐怕根本守不住。”
這還隻是新鄭一城之中,雖然新鄭本是韓國舊都,其中舊爵才多有餘留。但是即使天下各城的舊爵勢力都隻有新鄭的三成這股力量凝聚在一起都是非常可怕的。
不過無論如何,此番是要將韓國的舊爵一網打儘的。
顧楠看向新鄭的方向拉著韁繩:“可以進城了嗎?”
秘衛點了點頭:“已經與城將通令過了,入夜就可進城。”
“好。”
夜色下,新鄭城中被籠罩在一片黑幕裡,隻是偶有幾處燈火尚在明晃。
房間中的絲竹聲作響,衛莊坐在顧楠的身邊,赤練坐在他的身後,而白鳳靠站在憑欄的邊上。
這裡的視野很好,小半個新鄭都能收入眼中。
“我記得師姐從前是從不喝酒的。”衛莊的生意有一些疑惑,拿著酒壺給顧楠添上了一杯。
顧楠毫不在意地將酒杯舉到自己的麵前:“你認識我的時候才是幾歲,沒記錯,才這麼大。”
說著顧楠用手比了一個高度,大概也就是她坐著的高度。
衛莊的臉上鬆了一些,好像是勾起了嘴角。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顧楠的時候,那年,若是沒有那幾個環錢,他該是已經餓死在了流亡的路上。
看到坐在後麵的赤練一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人笑,本以為他是不會笑的。
拿著酒杯,顧楠看向夜中的新鄭,城中的房屋排列著,延伸向遠,消失在暗處。
那隻有微弱的光芒的星月卻是根本不能將這城中全部照亮。
“你會參與此事,倒是讓我很驚訝。”她突然說道,看向衛莊。
“韓國,本是你的故國吧?”
“你不恨秦國嗎,或是說,你不恨我嗎?”
衛莊被顧楠問得一怔,隨後靜靜地說道:“韓國就算不被秦國所滅,也必將消泯於這亂世之中。”
韓國其實早就已經無有生路了,他一直都明白。
他有一個故人,那人至死都在想著為這韓國打開一條生路,卻終究隻是以身赴死。
那人一直所求變法,變革韓國,變革這世間。
分田頃於萬民,世無饑寒。
這或許就是他即使身死,亦所求的世間的模樣吧。
衛莊看向坐在一旁喝酒的人,卸去了衣甲隻是身著的一身白衣,那身影顯得有一些單薄。
他想起了從前也是這樣單薄的身影,還有那塊木板之上刻下的太平二字。
他為什麼參與此事?
叫得這麼多人用一生和性命去求的世間,總是不得不讓人期待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