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的天行母可以感應死亡,是因為它們一生和死亡為伴,終日追逐死亡。
陳屠這樣的人雖然不去刻意的關注城裡發生的事情,但當城裡那些老夥計真正的動手殺人時,他還是有所感應。
他們這些人就像是陰山腳下最強大的野獸,哪怕在一望無際的草海之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他們都能感到殺戮產生的血腥氣。
“彆發愣了,一會幫我給宋嫂送一匹綢緞去。”
袁秀秀一手撐著腰,一手提著一壺茶放到他手邊桌子上。
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滾圓滾圓的。
在陳屠的感知裡,胎兒強壯得很。
“下次彆碰這些燙的東西了,該我伺候你,你彆伺候我啊。”陳屠看著她放茶壺的樣子便嚇了一跳。
“放心吧,我有數。”袁秀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還用不到你伺候。”
“那你先坐會,我去送東西。”
陳屠讓她坐了自己的椅子,然後夾著綢緞就往後麵的巷子裡頭走。
他走著走著就又走神了。
人生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誰能想到他陳屠很快就會有個大胖兒子或是大胖閨女了?
而且誰能想到,他竟快要進入八品?
在這條街巷之中放下他的刀之後,他從未刻意修行過。
過去那些血腥氣漸漸被這條街巷的煙火氣徹底洗去。
他現在看人的眼神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哪怕有修行者從他麵前走過,他似乎也不會再和以往一樣警覺。
一切感知都似乎隨著家長裡短的事情而變得遲鈍起來。
他覺得自己已經退化了,提不起來殺人的刀,也沒了殺人的心了。
然而誰能想到,在這種似乎忘記了修行的情形之下,他在黑暗之中突然感覺到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時,他卻感到了一種異常的氣機開始充斥自己的體內。
他自然積蓄在體內的那些真氣,原本漸漸堆積如冰層,原本隱匿於他體內深處動也不動,然而現在那些堅冰卻很自然的破了。
“難不成我這法門修行到一定程度,就是要放下屠刀,不再動用真氣,才能自然化出神通?”
陳屠感覺很可笑。
拚命修行,想要成就八品,卻是怎麼都做不到,但反而不去修行了,連真氣都徹底不動用了,卻反而厚積薄發般自然化生神通。
隻是和自己到底會化生什麼樣的神通相比,他現在更加關心的是,自己能否再晉升八品時,將自己的氣機掩飾得完美,不落入城中那些強者的感知之中。
他想著想著就走過了。
於是又折轉回來,走進宋嬸的小院。
宋嬸做小孩子的衣衫是一把好手,袁秀秀早就和她說好了,他隻需要和宋嬸打個招呼,然後將綢緞給她就是。
他現在和這個坊裡頭所有的街坊鄰居都熟,街坊鄰居有什麼事情要人幫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
他進這些人的院子也隻需要進了院門之後直接喊一嗓子就行。
然而今日裡,他連喊了幾聲,卻發現無人回應。
他好奇的轉了轉,發現一切依舊,但是宋嬸不見了。
他又略微認真的看了看,發現廚房裡的水缸有移動的痕跡。
他將水缸小心翼翼的沿著那痕跡挪開,發現下麵有一個暗格。
看著暗格裡頭的木匣子,看著木匣子裡那塊布被壓出的形狀,他便忍不住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