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朗逆光而來,語氣裡透著熟稔的親昵。
虞昭眯著眼,有片刻恍惚。
都說長兄如父。
方成朗在她心目中一直扮演的就是亦父亦師的存在。
清衍真人將她收入門下不久,心有所感,匆匆閉關,是方成朗填補她成長的空白,伴她長大。
她第一次引氣入體,第一次寫字,第一次修習法術,乃至第一次築基,都有方成朗的身影。
如果說她對清衍真人是畏懼敬重,那對方成朗就是全身心的依賴與信任。
所以當她發現方成朗落在她身上的注視越來越少時,她害怕了。
她費儘一切去挽回他。
他說女子該嫻靜淑雅,她便拘著性子,不再嘻嘻哈哈,淘氣跑跳。
他說修行該勤學不綴,她就擠出時間,閉門苦修。
他說修士該自強自立,她就忍住傾訴的**,獨自承受苦澀的滋味。
她努力向方成朗口中完美師妹的標準靠攏,卻聽到他對葉從心說“你這樣就很好,保持本心,天然質樸。”
太可笑了!
虞昭慢吞吞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身在光明中的方成朗。
然後麵無表情從他身旁掠過。
這一次,她不要再追逐他了。
方成朗愣了一下,以為虞昭還在生氣,眉頭蹙了蹙。
須臾,他又歎了一聲。
罷了,小六年紀尚小,自幼又無父母照料,禮儀不通是他之過。
他回去也該自省一番才是。
這邊。
虞昭已經踏出黑獄的地界。
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她眼睛酸澀,腳步不由一頓。
她眯著眼辨了一下方向,抬腳向獨月峰的方向走去。
方成朗本想叫住虞昭,見她腳下生風,隻得快步追了上去。
不多時,獨月峰巍峨的輪廓映入眼簾。
此時,一大群人烏泱泱的站在獨樂峰的山腳下,以為首的一男一女最引人注目。
男子劍眉星目,豐神俊朗,薄唇輕揚,眉宇間流淌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灑脫肆意。
女子仍是一身鵝黃廣袖流仙裙,梳著雙髻,笑靨如花,不掩嬌弱。
虞昭見到二人,腳步頓止,眼神幽深。
二師兄藍子渝。
小師妹葉從心。
又見麵了。
“怎麼,進了一趟黑獄,連人都不會叫了?”藍子渝輕輕挑眉。
他的話引來一片不懷好意的附和。
“對啊,難不成是變啞巴了?”
“她肯定是覺得沒臉見人吧!”
“誰說的!虞昭臉皮那麼厚,怎麼可能不好意思!一定是裝的!”
“……”
“你們彆說了!”葉從心跺跺腳,製止眾人,又一臉關心的對虞昭道,“六師姐,你的身體還好嗎?怪我那天沒攔住師尊,害你也受了傷,我很難過。”
若不是時機不對,虞昭真想為葉從心鼓掌。
葉從心的表演可謂渾然天成,細致入微,難怪她的一眾師兄被她耍得團團轉
她也是因著有前世的經曆在,才能輕易看透她的偽裝。
落後一步的方成朗臉色一變。
他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小六那天可是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