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妘回了驛站後,便再也沒有出門過。
但雖擇在屋中待著,可她卻將窗子稍稍打開一個縫隙。
她往好處想,說不準阿垣的人能尋到機會來給她遞消息呢?
葉吟應當是沒發現她這個小動作,也許是發現,但是沒主動戳穿她,不過這些她都不在乎,她不信葉聽會覺得她心中全然沒個打算,此事就如同她畫紙鳶時將人支走那般,心照不宣地讓麵上過得去就是。
宣穆依舊老實在她身邊讀書,隻是如今他的學問探究的深邃起來,已經不是她能解答的了。
鄉下長大的女子,能似她這般識字,還能寫一筆尚可的字,已是十裡八鄉尋不出一個獨苗,哪裡能奢求把書中的東西吃透,更何況她本也誌不在此,當初她已同世子妃學了管家,亦在商號之中學了不少。
隻是她羽翼未豐,亦未能順利成親。
宣穆也知曉她沒深入研究過這種策論,即便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也不會專程問來為難她,隻是有些失落道:“也不知吳兄與嗣子今日未曾見到我,會不會擔心我。”
蘇容妘頓了頓,順勢想下去:“定然會的,他們許是會想在下學後直接去裴府尋你,但可能礙於你裴姨夫,不敢貿然到裴府拜訪,他們也可能會去尋夫子來問,屆時由夫子代他們去裴府打探你的情況。”
反正無論是那一種,隻需一日便能知曉他日後都不會再去學堂。
宣穆有一瞬出神,但很快便重新將視線落回在書中。
蘇容妘瞧著他,免不得有些想到阿垣,當初她小時候便是這般看著阿垣讀書。
阿垣在讀書上極為有天資,當初科考之時也是一路得人稱讚賞識,否則不可能會入世子的眼,但他在讀書一事上從不懈怠,即便是做農活時,也仍舊將書帶在身上,他總說,勤能補拙,可他又哪裡有什麼拙。
她從看著阿垣讀書,到現在看著宣穆讀書,隻覺時光匆匆而過,讓她連感歎都不知從何歎起。
葉聽去驛站廚房之中為她拿些飯菜的功夫,她留有縫隙的窗戶便傳來些許響動。
蘇容妘被嚇了一跳,當即拉著正讀書的宣穆往偏側躲了躲,不叫外麵的人能立刻瞧清屋子情景。
宣穆亦是瞪大了眼睛,拿著書的手被娘親緊緊拉住,另一隻手則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驚叫出聲。
蘇容妘呼吸都險些停滯,死死盯著窗戶處的情況,一時間不敢辨認是敵是友。
外麵的人似也有些猶豫,不敢貿然動手,但最後還是將東西往屋中一扔,這才連忙抽身離去。
蘇容妘瞳眸微顫,忙上前將東西撿起來,與此同時,門被應聲推了開。
葉聽看了一眼在窗戶旁的蘇容妘,又看了一眼拿著書站在不遠處的宣穆:“蘇姐姐,這是怎麼了?”
蘇容妘背對著她,忙收攏麵上驚惶,不動聲色將窗關上,亦將語氣放的平和些:“眼看著要吹冷風進來,還是先關著,明日再開。”
言雖如此,心卻暗自思量,難怪那人本還在猶豫,卻是突然將東西扔了進來,想必是察覺到葉聽快入門來。
回身時,她看了一眼宣穆,即便是早慧的孩子,在遇到這種事時,儘力偽裝也不似大人偽裝的逼真,他拿著書本仍舊在讀,隻是緊攥著書本的手卻是將他的緊張的心緒透露出來。
蘇容妘狀似無意上前兩步,將葉聽即將落在宣穆身上的視線隔開,對著他身手:“彆看書了,來吃飯。”
宣穆怔怔上前兩步,蘇容妘將他手中的書本抽出,將他那因緊張而握拳的手拉上,帶著他落座下來。
葉聽視線在二人身上遊離,最後也沒說什麼,隻上前幾步將飯菜端上桌。
都是些簡單清淡的小菜,蘇容妘拉著宣穆來吃,一頓飯下來相顧無言。
待葉聽將碗筷撤離,蘇容妘才開將袖中藏著的東西打開。
是一封信,信封上還花著一點梅花。
上麵筆墨略顯潦草,但蘇容妘還是一眼便能看的出來,這阿垣所畫。
阿垣如今傷了眼睛,落筆已不是很準確,但行畫的筆鋒她是認得的,絕不可能認錯。
她將信展,上麵沒說什麼寒暄亦或者帶情意的話,隻一句——走官路,回楊州。
這倒是與她的念頭重合起來,隻是,阿垣會現身嗎?
他是要繼續留在京都附近,準備著成事,還是同她一起回楊州,過從前早就約定好的日子?
宣穆湊上前去:“娘親,這是爹爹寫給咱們的嗎?”
“讓咱們回楊州去……娘親,爹爹也會跟咱們同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