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嶺垣輕輕拍了拍她,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後慢慢解釋:“我身邊的人都是當初鎮南王府中人,多少有人猜測到了宣穆的身份,難免有心要用他來做文章,我透露宣穆要去楊州時,他們已經動了手。”
蘇容妘在心中將這一切都串起來,多少也能明白其中用意。
去楊州也不過是個由頭,想來那些動手的人已經全然暴露,後來轉而來劫她,大抵也是因宣穆那邊失了手。
那阿垣將那些人如何了?鏟除異己,還是為了能為世子報仇,隻敲打一番,便繼續留在身邊?
蘇容妘略微頷首,在往後心中便想不出答案來。
“宣穆無辜,他不該卷入其中,但你也無辜,我私心裡也不想……讓他害了你。”
沈嶺垣苦笑一聲:“曾經我在想,若是不曾講你與榮姨娘送上同一輛馬車,你便不必五年來帶著一個孩子,傷了自己名聲,會不會遇到合適的人,便能嫁做人婦。”
就比如……裴涿邂。
“可若真是這樣,那宣穆就死了。”
榮姨娘當初生子很久艱難,若非是她親手將孩子剖出來,母子二人一個也活不了。
沈嶺垣輕歎:“所以我……也並非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若真能回到當時,我定不會如此。”
即便若變了選擇,世子便再無血脈留在世間。
他當初若是同妘娘一起離開,如今這些鎮南王府舊部便是一盤散沙,怕是沒機會在為鎮南王平反,他即便是留住一條命,也要日日活在自責痛苦之中,反倒是要拖累妘娘也難以開懷。
他頷首低眉,蘇容妘已能感受到他的掙紮與自責,時局如此他們這些螻蟻終究難以掙紮逃出。
她喉嚨咽了咽:“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何必想那些,不過真要說起這個,也幸而是有宣穆,否則我真以為你死了,要隨你而去。”
腦中突然想起了榮依秋那張臉。
榮姨娘是江南的美人,望人一眼便覺美目如江水般蕩漾流轉,分明該是極柔軟的人,眼角眉梢卻處處透著算計與刻薄。
她確確實實不是一個良善的人。
但在當時她們一起乘馬車離開後,她越想越是難以心安,說什麼都要跳下車回去尋阿垣,是榮姨娘拉住了她,挺著肚子對她連著拉帶著罵,死活不讓她下馬車去。
怎麼不算是榮姨娘母子救了她的命?
蘇容妘將頭輕輕抵在沈嶺垣胸膛:“裴涿邂突然要見你我,怕是已知曉宣穆的身份。”
沈嶺垣低低應了一聲,心中有了些思量。
不過傳信一來一回,怎麼也得用上一日,再加之裴涿邂的身份被不知多少人盯著,怕是不會來的太過輕鬆。
蘇容妘不想去顧慮那些,與阿垣成親後的日子當初是她日夜都盼著想著的,隻是五年過去心境不同,那些屬於少女的年少春意讓她已回想不起來。
阿垣的身子,已不能支撐該有的洞房花燭,一日之中有半日在喝藥,半日在昏睡,雖則他會強撐著精神,但蘇容妘哪裡舍得讓他拖著病體陪著自己。
她聲音悶悶,從沈嶺垣的胸膛處傳上來:“阿垣,多思多累,咱們回去歇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