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重物落地的撲通一聲響,是沐言祖吃痛的輕呼。
“好痛……”
沐言祖爬起來,揉了揉摔痛的地方,一抬頭險些被眼前的一片亮晶晶閃瞎了眼。
一條寒冰雕成的長長的走廊,一直延伸到視線的儘頭,走廊外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摸不到,沐言祖自覺還是眼前看得見摸得著的寒冰走廊比較安全一點。
他此刻身處走廊的中段,往前往後都看不到走廊的儘頭,沐言祖想了想,自己好像是從半空中掉下來的。
“那我現在到底該往哪邊走?”沐言祖陷入糾結。
驀地,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鈴鐺聲,似遠似近。
“哪來的鈴鐺聲?”
沐言祖抿了抿唇,起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了約莫幾百步的距離,沐言祖眯起眼睛,隱約可見前方一個白衣少女的身影,雙手執著一盞長柄宮燈,周身雲霧繚繞,隱隱綽綽,鈴鐺聲從她身上傳來,在毫無一人的寒冰走廊裡尤為醒目。
“……小娘親?”
沐言祖不確定地喊了一聲,這少女與奚芥骨極度相像,但奚芥骨明明還在鏡子外的床上躺著……
鈴鐺聲依舊在耳邊陣陣回響,沐言祖的眼眸漸漸暗淡下去。
少女的身影向前方走去,沐言祖徐步跟上。
長長的走廊似是永遠也走不到頭,白衣少女在前麵執燈引路,雙目無神的少年在後麵遊魂一般跟著……
“叮——”
耳邊的鈴鐺聲驀地變得清脆,沐言祖恍然回過神來,白衣少女與鈴鐺聲皆是消失無蹤。
“這又是哪?”
不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寒冰走廊,四周是被冰封的牆壁,無數撐天冰柱聳立,中心一根尤為粗壯,細細看去,那根冰柱中心好像有什麼東西,但距離略遠看不清楚,沐言祖不由地朝前走去。
待走近了,才發現冰柱中間竟是一個人!
冰柱中的少年閉目沉睡,一身利落的黑衣,臉色蒼白不似活人。
沐言祖愕然,這人,竟與他長得一模一樣!隻是那人的眉心有一枚紅色的淚狀紋身,而沐言祖臉上白白淨淨什麼也沒有,除此之外,兩人長相毫無差彆。
沐言祖呆呆地望著冰柱中的少年,眼角不自覺地留下了眼淚,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能感受到少年的情緒,那情緒一點一點地感染著他,一絲絲的悲傷從心中深處溢出,雖然不多,卻足以讓他難過,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趕緊閉上眼睛,但他卻控製不住自己地一直看著……
突然,冰柱中的少年猛地睜開了眼睛,直直地和他對上,沐言祖隻覺得悲傷鋪天蓋地地湧來,似要將他窒息!
瞳孔驀地睜大,入眼又是熟悉的房間,他站在琉璃鏡前,維持著手放在鏡麵上的動作。
“是夢嗎?”
沐言祖擦了一把額角的汗水,神色晦暗,但那種足以令人窒息的悲傷,似乎,又不是夢。
天邊隱隱透出一絲光亮,沐言祖一愣。
床上的奚芥骨翻了個身,似乎就要醒來,沐言祖趕緊輕手輕腳地離去,心底疑惑不散,但他恍然覺得有什麼和往日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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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言祖一路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間,腦袋好像突然多出了什麼,漲的快要炸掉,意識漸漸模糊。
不對!不能回去……
沐言祖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但他已經腳步一轉,走向了茂密的綠林。
咚——
沒過多久,膝蓋猛地磕在地上,沐言祖抱著頭癱倒在地,表情痛苦,腦子裡一些陌生的東西不斷閃現,仿佛被人強行灌注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夫天之道,眾生有靈而容之……】
【引氣入脈,氣化成流,流凝聚花……】
【生而不息,四季常青,然命有所終,需……】
……
無數的畫麵聲音在他腦海裡炸開,沐言祖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是一株紮根在黑暗裡的小樹苗,微微顫了顫,抖落一片綠光……
……
天邊日頭近西,夜幕即將降臨。
沐言祖緩緩睜開了眼睛,身上一陣黏糊糊的十分難受,但頭已經不痛了。
就地在附近的水池洗了個澡,仿佛全身上下無數個毛孔都張開了大口呼吸,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沐言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沉默。
他可以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流動,比以往多出了幾分靈性,似乎隻要他想,那些靈動的氣流就可以隨著他的呼吸進入體內。
而他也確實這麼做了,鋪天蓋地的靈氣不斷盤旋,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呼嘯著要進入沐言祖的體內。
但是,卻在觸碰到沐言祖的瞬間,仿佛撞上了什麼,嘩地一下全部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