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我能活到那個時候。”儘管這句話聽上去相當悲觀,老傑克本人臉上倒是依舊掛著笑容,他仿佛看到了麥克尼爾發大財的場景。貧窮讓老傑克的眼中隻剩下了金錢,當兵打仗是可以掙大錢的,eu的軍官都能拿到遠遠超過公民平均收入水平的薪資,隻要處理得當,窮苦人家靠著這種兢兢業業的積累翻身也不是不可能。一名現役陸軍上尉每個月有大約4000歐元的薪資,這對老傑克而言無疑是一筆巨款。老人一想又覺得這幅畫麵有些滑稽,他和麥克尼爾似乎都指望著對方有發財的好運,萬一兩人的想法全都落空了,也許他們隻能繼續在這種近似貧民窟的地方苟延殘喘。
“能讓他們預支定金嗎?”
“恐怕不行,我們這是給軍隊處理他們不方便自己出麵的麻煩,倘若出了差錯,我們就從未存在過。”麥克尼爾說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不管是警備軍還是防衛軍都不希望被扣上再一次屠殺土著的惡名,他們會聲稱一切針對土著的軍事行動,是生命和自由受到威脅的公民自發進行的武裝反抗活動,而軍隊出於中立決定不加乾預……意思就是,假設他們征召的這些人全都死在叢林裡,家屬連半分錢的撫恤金也拿不到。”
聽老傑克說,他唯一的兒子以前也是軍人,可惜死在了意外事故之中,從那之後他的人生就垮掉了。他年輕的時候沒受過什麼教育,也沒有什麼能謀生的手藝,除了做臨時工之外彆無他法。二十多年以前,那時eu的經濟發展如日中天,雄心勃勃地策劃了一個大包大攬的社會保障體係,希望以此彰顯自己是人類文明的燈塔和理想國。乘著政策的東風,老傑克的生活暫時安穩了不少,他當時認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也算不錯。不料,eu沒能長久地堅持這一政策,入不敷出導致eu決定恢複原有的近似弱肉強食一般的競爭模式,和老傑克一樣的人在決策者眼中是必要的代價。
晚上九點多,老傑克和麥克尼爾來到附近的酒館喝酒。以前這裡有不法商販販賣假酒,在有數名顧客中毒死亡後終於引起了當地有關部門的重視,但酒館並未被查封,而是在換了一個老板後繼續開張。雖然新老板信誓旦旦地保證說自己絕不會乾類似的勾當,然而假酒事件在周邊市民心中留下的不良印象太過明顯,這裡很快就門可羅雀,也隻有老傑克才會前來消費。
“有什麼新聞嗎?”老板對著麥克尼爾說道,“哦,我聽蘭德說你快走運了,提前祝賀你。”
“走運?賭命的事情,也算走運嗎?”麥克尼爾連連否認,“如果有更好的工作,我會改主意的。然而,我沒有從事那些行業的本事。”
除了非洲殖民地和歐洲本土的花邊消息之外,另一個新近成為eu媒體寵兒的自然是布裡塔尼亞帝國新一代皇帝查理三世。從登基成為皇帝以來,查爾斯咄咄逼人地推行著他夢寐以求的新政。新皇帝決意對布裡塔尼亞帝國積弊已久的貴族製度進行糾正,又不能動搖貴族的根基,於是提出了綜合血統論和能力主義的一套自創學說。就在數日之前的公開演講中,查爾斯皇帝大力抨擊拖累布裡塔尼亞帝國的社會蛀蟲和累贅,他將窮人、殘疾人、精神病人或是德不配位的貴族統統稱作帝國的敵人,號召帝國上下掀起一場徹底的變革來清除危害皇帝陛下和祖國的蠹蟲。許多名流從他的演講中聽到了危險信號,不過帝國的許多平民倒是對此表示歡迎,因為皇帝表示貴族的身份將依靠能力而非血統來評判。可以預見的是,查爾斯的一係列舉動將引來腥風血雨,布裡塔尼亞帝國皇儲必死的魔咒不知是否可以在他這一代被打破。
不管查爾斯的本意是否是向把持布裡塔尼亞帝國的貴族集團宣戰,他的言論在eu引起了廣泛的批評。eu本著啟蒙時代以來的人文主義精神,理所應當地駁斥這些荒誕的思想,全然忽略了自身在若乾年前也曾經用類似的論調號召公民對抗東方的敵人。一些樂於在重大問題上發表意見的社會評論家立即宣布查爾斯是當代頭號暴君,呼籲布裡塔尼亞人把這個暴君像eu的先驅們處決路易十六、拿破侖·波拿巴和尼古拉二世那樣推上斷頭台。
“這些自命不凡的皇帝總是認為自己生來肩負著什麼重大使命,可他們往往連自己家一畝三分地的事情都解決不了。”老板看著電視上對查爾斯的報道,“聽說這個新皇帝已經有了幾十個妃子,到時候他的子孫後代爭奪皇位的場麵一定很壯觀。”
布裡塔尼亞帝國皇室以驚人的速度擴大,而帝國又憑借著各種法令確保皇室成員和貴族的權益,不到兩百年就極大程度地影響了社會結構——許多貴族在事實上成為了和平民無異的奴仆。由於無人敢於廢除貴族的特權,布裡塔尼亞帝國的貴族如今成為空耗資源的罪魁禍首。其實,隻要某位皇帝願意拉攏一批貴族來打擊那些死硬派貴族,並將戰敗的大中小貴族所掌握的財富分出一部分給平民,就能在相當程度上獲得平民的支持,而皇帝們連這樣的膽量都不具備,他們很清楚稍有不慎就會得罪整個貴族群體。
“媒體有沒有說,新皇帝和流亡俄人的關係怎麼樣?”麥克尼爾詢問道,“他們是最堅決主張反攻歐洲的,隻要皇帝和他們的關係還保持在冷淡的程度,我們有生之年也許就不會麵對新的戰爭了。”
“我還以為他們已經被遺忘了。”老傑克插嘴道,“最近幾十年以來,在帝國沒人待見他們。除了皇帝大發慈悲賜給他們的頭銜之外,這些流亡者一無所有。”
在局勢如此緊張的時刻又和另一個非議頗多的群體扯上關係是不明智的,即便查爾斯希望支持這些流亡者,他也不能在完全掌控帝國之前直接開空頭支票。況且,從俄羅斯帝國被eu推翻以來,布裡塔尼亞的皇帝對於另一個宣稱自己擁有皇帝頭銜的貴族首領總是忌憚的。
“未必,布裡塔尼亞帝國目前堪稱立國以來最糟的一年,查爾斯皇帝在不能清洗整個貴族群體的情況下,隻會選擇發動對外戰爭。”麥克尼爾篤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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