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6-ep4:歌利亞(18)
正如許多訓練有素的美軍指揮官所說的那樣,無論是多麼凶殘的食人症患者,隻要身處能夠讓美軍隨心所欲地施展拳腳的戰場上,都逃不過灰飛煙滅的結局。然而,無論他們怎麼暢想著以壓倒性的火力優勢殲滅安布雷拉直接和間接製造出來的異形怪物,事實便是他們永遠無法逃避那些充滿了約束條件的場合。這是瓊斯上尉從碰上這些遠遠超出常理的敵人開始的那一天就認清的事實,而他衷心地期望其他同伴能夠早日放棄幻想。
“我非常擔心他們像上次那樣將整個設施炸掉。”麥克唐納中尉擔心地左顧右盼,“也許我們現在該想辦法優先找到管理和控製這座設施的指揮中心而不是忙著清理所見的敵人。”
“敵人能用來炸毀這基地的手段可不僅僅是統一引爆啊。”瓊斯上尉彆有深意地說著,“他們若是打定主意要將我們這些攻入基地內部的對手一同埋葬,那麼我們光是名義上控製了基地又有什麼用呢?縱使主控室被占領,他們也會啟動預先在基地各處安放的炸藥,以確保能夠在我方奪取基地控製權的情況下仍然給我軍造成重大損失。”
“……確實。”麥克唐納中尉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長官考慮得比自己更周全一些。看來這位在旁人眼中大多時候充當了無能的代名詞的軍官能夠日複一日地在相同的位置上混日子,的確是憑借著另一些獨特的本事。
進入安布雷拉基地後,困擾著美軍士兵們的另一個問題開始變得逐漸明顯,那就是無處不在的感染源。沒有哪個美軍士兵敢擔保自己渾身上下沒有半處破損,而任何外傷都可能成為讓他們被食人症病毒感染並最終加入僵屍群的隱患。鑒於單打獨鬥的士兵極易在他人看不到的角落裡發生一些不為人知的意外,瓊斯上尉決定讓作戰部隊集中行動。他對自己的屬下解釋說,儘管這麼做可能會讓他們在遭遇敵軍的埋伏時迅速陷入劣勢,但眼下他們更不能在無謂的猜忌中浪費時間。隻要猜疑鏈建立起來,士兵們對彼此的懷疑很快就會摧毀整個隊伍的凝聚力。
不過,令眾人十分好奇的是,他們忐忑不安地從電梯井進入下方設施後,一直沒有遇到什麼敵人。根據先前進入安布雷拉基地的作戰人員的反饋情況可知,安布雷拉嚴格地將地下設施的不同部分隔離開,就連同一層之間也互不相同。雖說這種解釋讓瓊斯上尉多少有些相信安布雷拉的防禦措施會在不同區塊有所差異,然而幾乎毫不設防的基地終究看起來更像是陷阱一些。
“長官,前麵又沒有路了。”一名士兵向後方的戰友們彙報情況,“我們必須返回電梯井。”
“又來?”查理·袁叫苦不迭,“如果把這裡建設成為一個旅遊景點,也許可以出乎意料地吸引到那些願意挑戰自我的遊客。”
安布雷拉的手段在人數眾多的美軍麵前似乎失靈了:即便下層的僵屍想要借助電梯井的繩索向上攻擊並切斷已經進入某一層的美軍士兵的退路,瓊斯上尉提前安排在電梯井中的士兵仍然能夠有效地反擊這些行動不靈活的被感染者並確保戰友們的安全。不管有多少僵屍想要從下方朝著上層前進,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成了這種滑稽場麵的真實寫照。
不過,直接前往電梯井所能抵達的最底層也是不可能的。那樣一來,隻要上方出現半點意外,下方的美軍士兵就會為此而付出慘重代價。因此,無論美軍士兵們有多麼不情願,他們都必須至少確保某一層已經安全後才能向下繼續探索,除非他們願意在每層的電梯口加派守衛,而那隻會更快地削弱要向下進攻的美軍先頭部隊的力量。
“袁少尉,也許這裡確實存在一些道路,隻不過我們暫時還沒找到,而且也沒時間去仔細找。”瓊斯上尉心不在焉地掃視著兩側玻璃牆外那些空空如也的罐子,“把地板炸開,其實最簡單。但是,隻要有人開始這麼做了,等到大家爭先恐後地爆破時,總會有一次意外導致設施整體垮塌。”
“不是有那些場外專家嘛。”亞裔青年美軍指揮官無奈地說著。
“……正是因為他們在場,我們才更不能這麼做。”瓊斯上尉沒有做過多解釋,“大家準備返回,注意有序——”
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附近的某個管道裡鑽來鑽去。那巨大的撞擊聲馬上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一行人立即停下了腳步,尋找噪聲的來源。
“好像是從玻璃牆另一邊傳出來的。”麥克唐納中尉緊張地瞪著眼睛,站在他身旁的瓊斯上尉過去還沒見到過自己的副指揮官的眼睛睜開得這麼大,“……也許我們該去看看?”
即便他們不打算過去一探究竟,那聲音也已經主動朝著他們奔來。僅僅過了半分鐘,從他們所看不到的實驗室角落裡忽然跳出了幾個扭打在一起的僵屍,這些僵屍完全無視了近在咫尺的美軍士兵——沒有被感染的健康人——而是瘋狂地啃咬自己身邊的同類。見平日整齊劃一地尋找健康人作為捕食目標的僵屍今日破天荒地開始將同類作為食物,美軍士兵們都不由得一驚。
查理·袁見狀,當機立斷命令手下迅速擊斃這些僵屍。眾人一擁而上,向著仍在互相撕咬的僵屍們瘋狂地傾瀉子彈,不到十秒鐘就把僵屍們變成了地上的一堆屍體。
“我去另一側看看。”出人意料的是,瓊斯上尉忽然改了主意,“其餘人員按原計劃繼續向下轉移。”
沒人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麥克唐納中尉默默地接受了新的命令並擔負起了帶領其他士兵撤回電梯井的任務。從玻璃牆的缺口附近,瓊斯上尉和他精挑細選的十幾名士兵謹慎地進入了和辦公區完全分隔開的實驗區域,他們驚訝地發現在展示實驗品的罐子走廊另一側竟然還有一條路,這條道路徑直通向一個占地麵積不小而且高度約有三層樓左右的實驗場,而實驗場中已經橫七豎八地躺著數不清的僵屍的屍體——這從他們潰爛的皮膚和猙獰的麵孔上就能看出來。
“原來他們真的把兩個區域完全隔離開了。”一名美軍士兵驚訝不已,“也對,不然這裡的工作人員和雇傭兵隨時都有被感染的風險。”
“但這並不是什麼捷徑。”瓊斯上尉發現牆壁中有著一部嵌入牆體的貨梯,如果不是因為血汙讓貨梯的外部顏色發生了改變,他一眼看過去也隻會認為那是十分不和諧的灰褐色牆壁的一部分,“不過,我們至少掌握了能不經過那個見鬼的電梯井就去往下一層的方法。前進。”
他隻讓兩名士兵先下去,如果這兩人沒有返回,那麼他會決定立即後撤並以一種遺憾的口氣向麥克唐納中尉承認自己的失誤。不過,貨梯大門關閉後片刻,兩名美軍士兵的聲音就如同期待中那樣傳入了他的耳朵裡。其中一名士兵表示,下麵的實驗場地似乎更乾淨一些,隻不過他們還無法確認同下方的實驗場相連的實驗室內部的狀況。
“等等,外麵好像傳來了槍聲。”瓊斯上尉剛鑽進電梯裡,手下就發現了新的險情,然而瓊斯上尉並沒有聽到新的消息。
一行人在下方的實驗場地會合,意外地聽到了槍聲的瓊斯上尉用詫異的目光望著兩名士兵,那意思是他們起碼該明白附近傳來槍聲代表著一定發生了交戰。兩人爭先恐後地解釋說他們本來已經把情況報告給長官了,就在他們爭執不下時,外麵的槍聲越來越響,使得瓊斯上尉再無心思和手下玩猜謎遊戲了。他熟練地指揮著士兵們向實驗場地外側轉移,而自己則嘗試著尋找離開實驗場的其他道路。
槍聲在第一名美軍士兵邁出那條走廊的前一刻戛然而止。映入難以置信的年輕士兵眼中的,是一具剛剛倒下的死不瞑目的安布雷拉雇傭兵的屍體。在這具被啃咬得麵目全非的屍體周圍,則是一些呆滯地站立在原地的僵屍。當姍姍來遲的瓊斯上尉見到這一幕時,那些僵屍像是突然失去了活動能力一般轟然倒地。
房間裡站著唯一看起來不像是僵屍的活人,背對著他們的那人還穿著安布雷拉雇傭兵的深綠色迷彩服。
“安布雷拉的雇傭兵先生,請你放下武器。”瓊斯上尉猜不出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他認為可能是安布雷拉的雇傭兵之間內訌了,“這樣一來,我們會考慮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這可不是問候老朋友的方法,長官。”那人轉過身來,“比起這個,我更好奇的是我會不會在被判定為死亡後獲得一次不怎麼體麵的【墳墓晉升】。”
瓊斯上尉驚訝地張大了嘴,他手中步槍的槍口略微下垂,而不知所措的士兵們見長官放鬆了警惕,也紛紛進入室內、越過疑似被長官判斷為毫無威脅的可疑男子,到房間的另一側警戒著可能隨時來襲的敵人。
“好久不見,麥克尼爾中士——的確,你猜對了。”瓊斯上尉端著槍,邁著小步走到麥克尼爾麵前,“我是說,你的直覺準確得令我感到驚訝……全都猜中了。不瞞你說,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們這裡的財務和後勤亂得讓我頭皮發麻。不過……”他上下打量著穿著安布雷拉雇傭兵製服的麥克尼爾,“也許你更應該解釋一下你身著敵人軍服參加戰鬥的理由,不是嗎?”
“長官,咱們在這裡打了十幾年,應該明白有些規矩不僅對當地人適用,而且對我們更適用。”麥克尼爾攤開雙手,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那些部落武裝人員碰上強敵,就假意改信對方的教派,日後再找個機會悔過。”
“你沒有辦法證明你在假意為安布雷拉服務期間沒有給我軍帶來任何損失。甚至,你並不能證明你是被安布雷拉俘獲後被迫為其效力……也許在彆人看來你隻是找個機會逃跑並投敵罷了。”瓊斯上尉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麥克尼爾麵臨著的僵局,“先不說這些了,我們都該慶幸相遇時沒有第一時間開槍,不然你和我之間肯定有一個人已經成為屍體了。咱們先把這裡的問題解決,回去再討論怎麼證明你的身份……”
邁克爾·麥克尼爾點了點頭,痛快地接受了瓊斯上尉的建議。
美軍開始攻擊安布雷拉基地的時候,麥克尼爾恰好就在設施內部。他很快地意識到這是自己擺脫安布雷拉的控製並重新返回美軍的絕佳機會,儘管他同樣明白美軍並不一定能乾脆利落地認可他的身份——也許還會將他視為不可靠的叛徒。
那是另一個話題了。美軍怎麼做,是美軍的問題;麥克尼爾不願意充當那個率先背棄了信任的惡徒,如果到時候美軍不僅不相信他的任何證詞反而堅持要求懲治他,那時他也有對應的手段來確保自己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