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1:圓滿時(11)
在德軍第9空降師拐彎抹角地向印度人重申了要求後,因交通事故等意外而推遲的德印聯合訓練計劃終於開始了。共有數千名孟加拉人難民被德印軍收留並接受訓練,其中原先身為軍人、準軍事武裝人員和警察的孟加拉人被編入相對正規一些的隊伍之中,而從未有過軍事經驗的平民則被劃分到了另一支隊伍之中。前者按照建設正規軍的標準進行訓練,後者則充當輔助部隊和遊擊隊。
激烈的對抗從訓練的第一天就開始了。希望孟加拉人能儘快獨當一麵的德國人拿出了最嚴苛的訓練標準,並從周邊駐軍機構抽調出了許多惡名遠揚的刁鑽軍官前來主持訓練工作,這些終於在折磨新兵之外找到了新樂趣的軍官們興奮地投入到了工作當中,連帶著把許多和他們有過接觸的印度人也嚇得不輕。
在所有對抗項目之中,同德軍裝甲獵兵的對抗是孟加拉人最吃不消的。彆說是他們,就連同樣裝備動力裝甲的印軍士兵也沒有在規模大致相當的條件下戰勝德軍裝甲獵兵的絕對把握。因此,經曆了一個多星期的失敗之後,【自由孟加拉軍】的士兵嚴肅地向德國人提出了修改訓練方案的要求。
“此時此刻,穿著這種裝備的巴基斯坦士兵、警察還有特工就在你們的土地上到處殺人放火,而你們的同胞即便拉響手榴彈、衝進敵人當中也不能傷到他們分毫。”麵對著孟加拉人的意見,麥克尼爾把冰冷的事實直接呈現給他們,“如果你們甚至沒有辦法在訓練中取勝,我想你們也隻好向真神和先知祈禱自己能獲勝了,不然再沒其他人能救得了你們。”
“但這仍然很不公平,我們在訓練中沒有用來對抗裝甲獵兵的武器。”前來和麥克尼爾交涉的孟加拉人士兵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他細心地對麥克尼爾解釋,讓一群帶著不能傷及假想敵的武器的士兵們被人形坦克追得到處亂竄除了加劇士兵的恐慌情緒之外並無其他收獲,“我們知道你們有不少能擊穿動力裝甲的武器……難道你們打算讓自己的士兵在未來的戰爭中也和我們一樣用普通步槍去對付敵人?”
麥克尼爾上下打量著膚色黝黑的孟加拉人士兵,對方的態度同那些稍顯懶惰的孟加拉人有明顯的差彆,和那些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同胞也有不小的差距,“當然不會,到那時我們會公平地對待你們,但你們先要證明自己能熟練地使用那些武器。把你的名字報一下,改天我可以找你談談。”
送走了名為謝裡夫·羅易(Sherf&bp;Ro)的孟加拉人士兵後,麥克尼爾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既能照顧孟加拉人情緒又能更好地模擬複雜環境的計劃。他馬上返回辦公室,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約阿希姆·汗——既然孟加拉人堅持認為近乎赤手空拳地對付裝甲獵兵很不公平,那就給他們在演練中獲取其他武器的資格吧,但那些人必須要在設定好的場景下把取走武器也當做一項任務才行。
“當他們返回孟加拉境內之後,這些人就必須要學會突破巴基斯坦軍隊設下的各種障礙、順利地獲得補給。”麥克尼爾對著長官侃侃而談,他有充足的信心說服在製定訓練計劃這一問題上十分重視他意見的少校,“我們可以和施密特中校溝通一下,以後在對抗中加一個讓孟加拉人偷武器裝備的環節。”
“他會喜歡的,埃裡希。”約阿希姆·汗點了點頭,立即提筆撰寫新的訓練計劃。這些方案要經過指揮官的批準之後才能被落實,不過第9空降師還沒出現過指揮官和參謀人員對抗之類的惡性內耗,“我們要確保這些孟加拉人能把麻煩擋在外麵。”
少校桌子上的收音機裡播放著印度人的德語新聞,往常這些新聞節目會關注多種多樣的內容,比如各地農村的新鮮事(麥克尼爾有時候會把聽到的東西當笑話講給彆人),可惜這些樂趣自去年年底以來消失了大半。有幾億人的眼睛緊盯著孟加拉地區,他們生怕這裡成為下一個火藥桶;即便他們可以閉上眼睛,湧入印度的幾十萬乃至幾百萬孟加拉人卻不是他們能夠忽視的。
播音主持人挑選了幾條和孟加拉人有關的新聞,有些是聽眾通過電話投遞到廣播電台的,另一些則是駐紮在前線的記者反饋回的消息。因成千上萬孟加拉人難民的到來而承受了不小壓力的西孟加拉邦最近可以放鬆一下了,因為有相當多的孟加拉人在意識到西孟加拉地區容不下他們之後選擇繼續向印度內陸地區探索。不過,大多數難民仍滯留在西孟加拉,這裡有他們的另一部分同胞。
唾沫橫飛的主持人大概不是孟加拉人,因為他把發生在西孟加拉的一係列治安事件全部歸咎於剛來到此地的來訪者。儘管如此,麥克尼爾並不覺得在印度生活的孟加拉人會僅因莫名其妙的血脈聯係就對【同胞】更友好一些,他親眼見到有些本地的孟加拉人村民激烈地要求將進入村莊內的孟加拉人難民全部驅逐出去。
“難民人數還在不斷上升,未來可能會有數百萬人進入印度。”約阿希姆·汗見麥克尼爾聚精會神地聽著廣播,隨口提醒了他一句,“聽說新德裡方麵已經是一片混亂,他們至今未能拿出一個緩解東北地區壓力的方案。”
“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去把計劃打磨得更完善,但要是他們在無關緊要的瑣事上浪費了太多時間,隻怕巴基斯坦人、叛軍還有印度的某些激進人士會讓局麵變得更加複雜。”麥克尼爾直言不諱地吐露著自己的擔憂,“畢竟,西孟加拉是印度最激進的邦之一,不僅是因為它相當接近叛軍。”
類似的事情在德國也有發生,那些認為SPD的長期優勢不可動搖並從SPD穩定地掌握權力的現狀中看到了自己大展身手的機會的激進分子——相較他們的另一些同道中人而言溫和得多——打算投身SPD並借機實現自己的理念。這些自以為信念堅定的投機者很少有機會把他們的美妙設想變為實際,而一旦他們得以登上舞台,他們就會用一種同樣隱蔽的方式來潛移默化地推行自己真正的主張。
德國人和印度人或許還沒有看清,但麥克尼爾早已認識到了情況的複雜性。他把這些人看作是OD兄弟會的同謀,這也是他認為和OD兄弟會隻有一步之遙的SPD不值得信任的主要原因:那個組織僅從名義上就可以給種種激進思想以存活的機會。當然,他還犯不上為此而得罪柏林或德國本土的某些大人物,再說印度的情況相比德國而言隻會更複雜。
第二天下午,麥克尼爾打算前去訓練場上確認他的新點子在訓練工作中的作用,不過半路上他才想起來該去找舒勒談談如何把新型武器裝備更好地應用於實戰了。沒有舒勒的協助,他們在哪怕最簡單的技術問題上都會遇到困難,而且這些困難也不是靠著麥克尼爾或博尚憑著盲目的熱情就能克服的。
埃貢·舒勒所供職的夏普敦企業是德國的一家大型綜合國際公司集團,最早在德國的航空航天競賽中脫穎而出並迅速地超越了那些曆史更加悠久的卡特爾。於航天事業上大獲全勝之後,夏普敦將視線轉向了其他領域,並試圖應用在航天技術研發過程中取得的副產品來造福德國及其盟友的公民們。在確認夏普敦甚至把觸手伸向了生活日用品後,這家企業的規模讓麥克尼爾隻會聯想到通用銀河:上天入地,無所不包。
“老實說,夏普敦的壟斷傾向讓我非常不安。”麥克尼爾來到舒勒辦公的地方,看到舒勒正在用基地裡為數不多的電腦整理數據,“他們在德國的影響力比過去的好幾家大型卡特爾加起來還要大,而且柏林方麵到目前為止沒有半點限製他們的意圖。對了,你真的是偶然路過印度的嗎?”
“其實不是。”埃貢·舒勒停下了手邊的動作,站在他身後的麥克尼爾能清楚地看到布滿了代碼指令的顯示屏上有一些對機甲運行過程中獲得的數據的描述,“我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在德國的每個盟國找了負責幫我注意某些奇怪動態的同事去搜集情報。上個月呢,我在他們從巴基斯坦間接找到的情報中了解到有人開始在報刊和電台裡發表一些奇怪的詩作,於是我猜是伯頓或者卡薩德被困在巴基斯坦,但你也清楚德國人去了巴基斯坦就會得到些不必要的額外關注。”
“……你是說伯頓或卡薩德可能在巴基斯坦?”麥克尼爾頓時喜出望外,可他馬上發現自己並沒有一個去巴基斯坦的機會,除非戰爭爆發,“咳,那我們以後可以更仔細地討論行動方案。既然你的公司設計了這種造型奇特的機甲,也許你比我們更懂得該怎麼使用它。”
麥克尼爾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隱約對舒勒有一種愧疚。埃貢·舒勒應該做些更偉大的事情、應該把好不容易得來的第二條生命用於探索宇宙的真理和未知領域,而不是糾結於某些可有可無的技術問題並被團隊的【義務】限製在特定的乾工作上。
可他沒有彆的辦法。麵對哪怕稍微涉及到科學理論和技術的事情,他和團隊內的大多數人一樣束手無策。
“我這樣說,連我自己都不見得相信。”舒勒緩緩開口了,他的語言一如既往地犀利,“根據我的猜測,夏普敦公司在設計這種機甲時的思路和他們在其他商業領域時拓展業務的態度是相同的,那就是要儘可能地適應足夠多的應用場景。雖然發明萬能陸地載具的想法不太切合實際,他們的態度還是足夠大膽的。”他按下了幾個按鈕,屏幕上顯示出了另一個文檔,“你看,這是機甲內部的記錄……”
一知半解的麥克尼爾嘗試著理解舒勒的話,他從其中提煉出了幾條關鍵內容以便於分析這款機甲的用途。坦克在過去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是陸戰中的霸主,而當年日軍在第三次世界大戰後期投放大量機甲對付盟軍裝甲部隊時成功地證明那種花裡胡哨的東西在大部分情況下並不比坦克更可靠。提及機甲的靈活性時,舒勒表示讚同並將其稱為拓展機甲應用性的主要突破方向。
依靠著舒勒的描述,麥克尼爾這才從機甲的設計中找到了他此前根本沒關注過的細節。這款外觀看上去接近蜘蛛的步行機甲於研發和投入生產的過程中做了數次修改,其他沒有被投入軍事領域的型號說不定會成為另幾種比目前的工程車輛更加靈活的民用工程裝甲載具。
上述這些舉措固然大膽,但也僅僅是大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