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是漆黑,賈珝就從秦可卿床上爬了起來,回院沐浴後換上官服,騎馬向皇城而去。
寅時到達午門,當城樓上鼓敲響時,大臣各自列隊,賈珝身為一等侯爵,又身兼錦衣指揮使、京營提督職位,自是站在武官前列。
在他身後,便是九省都檢點王子騰。至卯時鐘聲響起,宮門大開,百官依次進入,以小跑姿勢至太和殿,以示對皇帝的敬畏。
賈珝雖被“賞朝馬”,但還沒獲得“入朝不趨”的待遇,隻能跟著做小跑姿勢,如同行為藝術。
賈珝也不是第一次上朝了,如上班打卡般自然,被人彈劾後都懶得記對方的官位名字……因為實在是太多人了根本記不過來。
今日是五月初一的大早朝,但宣武帝似有些精神不濟,不到兩個時辰便散了朝。
之後賈珝便到錦衣衙門辦公,等有緹騎進來傳話才出了門,剛好在皇城門口和林如海遇上。
“真巧啊林姑父,在這兒遇上了。”賈珝笑道:“追繳國庫虧空一事有何眉目了?不如到姑父府上去坐坐,詳談一番?”
林如海指了指他,笑著搖頭:“不過就幾天時間了,你急什麼?”
他當然能看出賈珝所想。如今兩家婚期將至,賈珝也不好到林府上去,但有公事為借口,那當然兩說。
賈珝也笑,絲毫不覺得尷尬,一路騎馬跟著林如海的轎子到布政坊。
賈珝在坊內第三戶前下馬,這是一座前後五進的大宅,原本是大學生府邸,當然寬敞莊嚴。
賈珝登了門,便笑道:“嶽父這是簡在帝心啊,小婿隻等嶽父平步青雲再沾些光了。”
大學士的宅第,自然隻能賞給大學士來住。
雖然林如海眼下隻是戶部侍郎,但他的前程在皇帝麵前已經定下了,入閣都是指日可待。
這等聖眷,朝野上下既羨又恨,賈珝說句“簡在帝心”,當然十分準確。
林如海捋著胡須歎道:“我的身體你也是知道,即使天降大任,也未必接得住。隻是聖眷隆恩,我等唯有殫精竭慮,才能以報萬一。”
賈珝又捧了老丈人一番,才深入著宅邸,到書房內。
這官邸雖不如江南的鹽院衙門寬敞豪華,更少了三分靈秀,卻是添了氣氛厚重與威嚴。
後院也有一個小花園,但林府等人都是見慣了江南園林,這園子當然不入他們的眼。
林家本來富貴,又有賈家兩府幫襯,宅內陳設布置一應豪奢,林如海雖然為官清廉,卻不是迂腐虛偽之人,也懂得享受生活。
由此分析,如果林如海能活到日後他造反的時候,就算不會幫他,也絕不會扯他後腿,賈珝便滿意了。
翁婿倆在書房內坐下,進來上茶伺候的丫鬟竟然是紫鵑,賈珝和林如海說著話,眼睛卻往她身上瞟。
“昨日我將國庫虧空清查出來了,自今上親政以來,各王公大臣的借款足有三百七十萬兩銀子,真是觸目驚心。”林如海說著,眉頭緊鎖。
“難怪這幾日剛傳出要追繳國庫虧空的風聲,朝野上下就是一片嘩然……陛下這是交給咱們個要命的差事啊。”
紫鵑正在給賈珝倒茶,聽這話眉頭一皺,便投來關切的目光。
賈珝一笑,拍了拍她的小手說:“這些事彆告訴林妹妹,免得她擔心。當然也沒那麼嚴重,隻是有些得罪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