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走自投羅網的客人,葉盞苦口婆心勸親爹:“萬一騙到貴人頭上,人家揍您該如何是好?”
汴京城裡一塊磚砸下來都能砸死三個皇親國胄。
一說這個葉大富不吭聲了,
達官顯貴拿個把賤民出氣,便是開封府府尹都不會管。
葉盞不許爹走上違法犯罪道理:“再說了,這不是害人嗎?”
“這不算害人。”葉大富很委屈,“客人買得歡喜、我賣得暢意,怎得就害人了?”
“那是假貨!”
“假貨,可我賣的就是假貨價錢啊!”葉大富更委屈了,“真的青銅鼎最少也得幾百兩銀子,我這才80文,客人又不傻。”
“客人會自己騙自個。再說了,您敢對客人說這是假的嗎?”葉盞搖頭,“您那青銅鼎還在醃臢地泡過呢!”
“我以前又沒騙過人!這是我第一單生意。”葉大富耷拉著腦袋。
“我這就是瞧著家裡多了口人吃飯,想幫襯幫襯嘛。”他一邊嘟噥,一邊從懷裡掏出她的宮絛,“哪能將你的腰帶都賣了?我出錢從你娘那裡要回來了。”
爹都是為了自己?
葉盞收拾假古董的手一滯,
接過宮絛,舌頭舔了舔嘴角,
那些勸導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多謝爹,可您若為了我走上歧途我心裡怎麼能安?我在想辦法張羅正經生意,到時肯定生計不愁。”
“還費儘張羅什麼生意?”宓鳳娘在旁邊插嘴。
“如今你爹有攤子,你大哥二姐在酒肆裡幫忙,還能時不時帶點下酒小菜來。你小妹又投了神婆的緣分,每日裡吃喝不愁。”
宓鳳娘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抿一口小酒,
“我的兒,你不然跟我學徒當媒婆,以後我們家也是祖傳老店。”
做媒婆?
葉盞正在係宮絛的手一停。
“做媒婆賺錢啊!”宓鳳娘掐著指頭給女兒算賬,“相看時一筆,定親的謝媒錢,新郎高坐時我去催還能得賞錢,成婚還能拿紅包。”
來來回回賞錢拿個不少,一單能賺個兩百文,這可是大好事!
“我做媒人實自能,全憑兩腿走殷勤。利市花常頭上戴,喜筵餅錠袖中撐。”宓鳳娘咂一口濁酒念著坊間的童謠,
一邊好心給女兒傳授自己的職業秘密:
“裡頭有訣竅呢!這饞妞就說是嘴大吃四方,胖丫就說是宜男相,和離過的婦人就說她更有風情,保管一說一個準!”
“您這……不是撒謊嗎?”葉盞瞠目結舌。
“你娘我可全都是實話實話,跟那些騙人的媒婆不同。”宓鳳娘替自己辯解,“隻是多開解了幾句,哪裡算做扯謊?”
葉盞還是不想做媒婆:“娘,我不想乾這個。”
她自己對婚姻持懷疑態度,怎麼可能做好媒婆呢?
再說了,了解葉家之後她萌生了個想法:先把家人從違法犯罪邊緣拯救過來。
葉家這職業,媒婆、走卒、時妖、下等衙差,都是下九流裡的行當。
古代下九流的名聲並不好,被稱為“賤民”,
成為賤民也就比做奴婢好一點,除此之外那叫一個淒慘:
路人白眼、街坊歧視、不得科舉、婚配時受歧視。
與人發生糾紛官府都會先尋你的麻煩,與良民打官司容易吃虧處罰也更重。
雖然各行隻是分工不同無有貴賤,
但在三六九等的古代下九流那就是妥妥的底層,誰都能上來踩你家一腳。
因此葉盞給自己樹立的第一個目標:是帶全家脫離賤民身份。
其次嘛,就是幫葉家買回失去的田地,帶葉家人發家致富。
葉盞沒有穿越者“獨善其身”的想法,
何況葉家本是殷實的農戶人家,為了找葉盞散儘家產才從上等的農戶淪落到下九流,她自然要知恩圖報。
正思忖著致富之道,卻聽得有人敲門:“是葉家嗎?”
“門虛掩著呢,進來說話。”葉大富隨口應道。
卻聽得來人開口:“我就不進去了,你出來我有事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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