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盞穿越過來才知道大宋市民的人權很高,
舉個例子,朝中大臣們上下班都坐騾車牛車,少有人坐轎子,就是因著他們覺得轎夫挑轎子跟畜力無差異,不應當把人當做牲畜使用。
並不像她看過的電視劇裡動輒就家養許多奴婢。
首先,律法明麵上是禁止買賣人口的,(雖然民間私下裡會有黑市交易)。①
富人家裡的奴婢大都是是雇傭而來,甚至官府為了防止終身為奴,還立法規定雇傭奴婢最多十年。②
家養奴婢自稱“一房家人”、“女使”,並不會以“老奴”自稱,他們地位並不低下。
先前葉家在鄉下做地主時與那些佃農也隻有經濟租賃關係,並沒有人身依附,
再加之葉盞長在紅旗下來自人人平等的新社會,就更不能接受在家中豢養奴婢。
因此她想的是先跟姐姐合夥做生意,等以後日子起來了再雇傭幾個幫手。
聽說葉盞要跟著自己去兜售小菜,玉姐兒勉強一笑:“那地方有什麼意思?”
青花布手巾係在了腰間,將鹵豆角等小菜放入專門的碟子裡,再盛放進托盤。
再去各家相熟的腳店食肆,跟他們拿了醃青梅、香糖果子、鹽豉湯、炒肺這樣的下酒小菜。
“不用先給錢嗎?”葉盞好奇問。
那腳店老板笑:“玉姐兒是我們大主顧呢,你們先拿去賣,等賺了錢再來結賬。”
葉盞恍然大悟,焌糟娘子們相當於是腳店食肆的分銷商,有她們幫忙在各家酒樓推銷,食肆的菜肴銷量也會增加。
以後等她有了固定營業地點,也應當多籠絡些焌糟娘子幫忙。
將各色下酒菜收進食盒,再出發去附近的酒樓。
汴京夜生活才剛開始:汴河兩岸酒樓林立,遊人如織,燈火通明。
葉玉帶著葉盞進了一家酒樓,裡麵已經有不少焌糟娘子。
原來汴京城裡有些酒樓有釀酒的牌照可以出售酒類,但店家要麼單純售酒不做酒菜,要麼自家菜肴滋味一般無法吸引客人,所以焌糟娘子應運而生。
她們在旁幫忙給客人斟酒、熱酒,旁邊食盒裡還拎著各色精致下酒菜在酒桌旁銷售。③
賣酒的店家也樂意:下酒菜越多越吸引客人喝得多,酒水類可比菜肴類利潤大多了。
原來焌糟娘子一般都是已婚婦人,像姐姐這樣梳著少女發髻的便顯得異類。
葉盞頗為新奇,四下打量。
原來焌糟娘子的收入一方麵來源自斟酒的小費,另一方麵來源自兜售的小菜。
乾這一行不是有下酒菜就好,還得學會察言觀色、見縫插針。
看著一桌客人談興正濃時就莫要上前驚擾,隻靜悄悄在旁倒酒熱酒。
最好是尋著他們剛落座不久或喝了一陣意興闌珊時再上前,詢問:
“這位客人,可要下酒菜?”
而後一一推銷:“這是樊樓的套鴨、這是段家爊物最好的烤肉、孫好手家饅頭④。”
總歸都是汴京城裡的招牌美食,類似現代全聚德的烤鴨、仿膳的燕尾桃花蝦、京兆尹的山藥卷。
客人果然好興致,手指點菜:“這,這,這幾樣放桌上。”
隨後付了銀錢。
葉盞在旁估算了下,這銀錢比從原店購買要高不少,想必這就相當於現代的“外賣費”加“跑腿費”了。
看明白了其中門道,葉盞也開口攬客:“這位客人,我們的菜有糟鹵鴨雜並毛豆、有蒜香芥末辣螺螄、還有香鹵蓮藕等。”
“哦?這些做法不曾聽過,是哪家酒樓新出的招牌菜不成?”
“是我家小妹自己做的菜式。”玉姐兒語氣間很是自豪。
那人噗嗤一笑:“這酒是上好的玉泉春,要配好菜才不辜負了這汪酒,不是什麼雞零狗碎的菜都能配的。”
玉姐兒眉頭一擰,眼看就要生氣,這時有個旁邊斯文些的書生開口:“葉大姐,你家的菜端來我看看。”
原來是位相熟的客人,葉玉點點頭,葉盞便把蒜香芥末辣螺螄和一碟香鹵蓮藕端了過去。
玉姐兒一邊麻利將黃酒倒入盆裡,舀半旋子,在旁邊的小鍋燙熱,再倒入酒壺,一邊在心裡嘀咕:萬一客人不滿意呢?
妹妹做得菜她絕對有信心,可是再怎麼好吃也是素菜和螺螄這樣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菜,比得過客人桌上那些大魚大肉嗎?
可惜今日白天裡鹵的肉菜都賣出去了,晚上時間太短隻夠鹵些素菜做點小菜,不然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玉姐兒有點忐忑。
她悄悄打量書生,書生則在打量菜肴。
螺螄被收拾得很乾淨,外殼上的青苔都不見一個,可見做菜的人用心刷過,至少乾淨衛生,書生點點頭,很是滿意。
尾巴端杯剪開了一個小口子,書生拿起來,放在嘴邊一嘬。濃鬱的湯汁立刻在嘴裡炸開,讓人舌尖立刻嘗到多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