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可不是什麼小資時代,——小資屬於有錢人,他們是極少數。
窮人過得相當辛苦,每一個銅子兒都看在眼裡。
這種兩個大枚銅圓才能買的煎餅果子,更不可能天天吃上。
秦九章把自己的煎餅果子遞給她:“這個也吃了。”
“不行!”
秦萱萱立刻回絕:“哥,你跑了一天車,一定累壞了。”
秦九章笑了笑:“我在外麵吃了。”
“真的吃了?”
秦萱萱眼睛盯著秦九章手裡的煎餅果子,小眼神中滿是疑問與希冀。
“真的!”秦九章拿起她的手,硬塞給她,“讓你吃就吃!”
秦萱萱喜笑顏開:“太好了!就像過節一樣!”
逗妹妹笑本來就是秦九章少有的歡樂源泉,他也樂道:“吃兩個煎餅果子就過節了?”
“嗯——”秦萱萱想了想,“要是能吃上烙餅夾醬肉和爆肚當然更好!聽祥子哥說,東安市場的那家爆肚王老好吃了。我前天撿煤核的時候路過了,真的好香!”
“那我買給你吃。”秦九章說。
“算了,今天能吃上兩個煎餅果子我已經很開心了,”秦萱萱從幻想中走出來,“哥,你把號坎脫下來吧,我給你洗一洗。”
窮人家的孩子每天雜活挺多。
秦萱萱沒錢上學,但是早晨出去打粥,下午撿煤核,有時順便拾點沒人要的“破爛”換錢。
——隻是彆人眼裡的破爛。
秦萱萱手很巧,破舊的煤油燈她都能用各色的零碎鐵片裝飾得格外好看。
腦子也伶俐,沒上過幾天學,卻能精確計算如何讓每塊肥皂多洗幾件衣服、如何用最少的煤核燒出最旺的火。
她接過秦九章脫下的號坎,拎起一個舊盆子就去院子裡打水了。
這時候,秦九章仔細打量了打量自己住的屋子,說句家徒四壁一點不為過。
除了一張土炕,基本沒有彆的家具,就連菜板子,都是用的時候才臨時放在一個小木凳上。
屋子裡有個小隔間,用石頭架著一張鋪板,上麵是草墊和被褥。妹妹秦萱萱平時就睡在這兒。
彆人開局一個碗,自己開局一個破屋?
不對,就連屋子也是租的,不是自己的。
整個大雜院一共住著八戶人家,除了北屋祥子家住兩間房,其他戶都隻有一間,有的屋裡擠著七八口人。
所以他們這間屋還算好了。
秦九章從口袋裡掏出白天撿的那張舊報紙,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儘快熟悉繁體字。
知識改變命運是他唯一的路。
雖然繁體字都認識,但讓他寫的話,很多還真寫不出來,必須花時間練習。
其實仗著自己流利的英文水平,在民國可以橫著走,但誰會上來就相信你一個臭拉車的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聽不懂的“鳥語”是英語哪?
整個北京城沒多少外國人,還得湊巧碰見英國人或者美國人才行,但那些洋人老爺更看不起穿號坎的車夫。
另外,民國是個典型的“人靠衣裝”的社會:一套光鮮的衣服非常重要。
隻不過西服動輒六七十大洋,民國就算收入相對可以的工人,一個月也才掙一二十,怎麼買得起?街上那些穿著製服的巡警,一個月更是隻有六七塊。
即便不買西裝,上等料子的傳統服飾也絕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