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安德烈與布魯諾不同,不明真相的人還是占了大多數。
雷古勒斯的臉上終於露出一些孩子似的驚愕。他故作老成了半日,其實也隻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他與朱利安對視了一下,皆在對方眼中看出大大的不可思議。但是德麗莎已經發話,他們隻能站在一旁,將這出戲老老實實地看完。
格蕾絲皺起了眉頭,局麵已經被扳回大半,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凱瑟琳怎麼能說出這種一聽就是在胡鬨的話?
蓋恩卻並不是覺得凱瑟琳在胡鬨。他記得凱瑟琳從蓋布宮裡走出來的身影,她身上縈繞著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的鬼氣,蓋恩被這種不尋常的氛圍迷了眼睛,因此他答應幫助凱瑟琳保守秘密。
因為他也想知道,蓋布宮中究竟發生過什麼,而凱瑟琳說不定是破開一切的利刃。
有著這樣的想法,雖然凱瑟琳的話實在是匪夷所思,但他並不是完全不相信了。他微眯著眼睛,想看看費奇是否真的能從雕像中鑿出一個活生生的人。
一切都隻不過是須臾。費奇手中的棍棒高高揚起,一下,兩下,三下。
形態體貌沒有一絲瑕疵的維納斯碎了開來,露出一團黑漆漆的麻袋,旁邊亦是滾落不少的紙團。
麻袋大概隻有一米五這麼高。此時,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頂在麻袋前麵為它遮風擋雨了。所有人都看到麻袋的表麵輕輕顫抖著,似乎有什麼人正在裡麵瑟瑟發抖。
侍衛舉起槍對準這個不明物體,密密麻麻的紅點打在麻袋漆黑的外表,凱瑟琳突然有些想笑。
她一口氣完全地卸了下來,忍不住地想放肆大笑。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瑟西夫人從來都不會讓她失望!
德麗莎喜怒不辯地歪了歪頭:“打開。”
她頭上的王冠折射出冷冰冰的光,晃花了安德烈茫然的雙眼。
費奇抬手止住侍衛的射擊動作,他抽出一米來長的軍刀,戒備著劃開了麻袋,一張布滿淚痕與雀斑的臉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蓋恩細細辨認了一下,驚笑道:“這不是考伯特嗎?”
但他又突然反應過來這樣的境況下不能笑,於是他肅了肅麵容,皺著眉看向考伯特。
考伯特知道,事情敗露了。他餘光瞥見布魯諾黑沉沉的臉,知道自己該一頭撞上費奇的軍刀。但看著那點明晃晃的刀光,他猶豫了。
沒有人會毫不畏懼地放下一切,慨然赴死,而他本來也就是個怯懦的人。
也正是這一時的猶豫,讓費奇抓到了拿下他的機會。他一把將考伯特拖出來,將他壓倒在地,反剪住他的雙臂:“拿掃描儀過來!”
這一次,侍衛果斷地掃描了考伯特的全身,果然,在他的雙手處,掃描儀發出尖銳的哀鳴。
德麗莎目光森然地看著他:“考伯特·道森?好,好得很,當年你哭天喊地地告訴我要隨先皇而去,我留了你一命,想來還是我太心軟了。”
她的語調平平的,似乎連怒意都沒有。考伯特麵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因此他一句話都沒有再辯解了。
“這又是誰?”雷古勒斯不由出聲問道。他還沒到能拿到聖奧爾本斯的皇宮中人員名單的程度。
凱瑟琳靠在奧利維亞夫人身上,顯得有些體力不支。她蒼白著臉解釋道:“這是蓋布宮中的原一級內侍官,先皇的寵臣。”
她的嘴角掀起諷刺的笑意:“現在總該真相大白了吧,諸位。”
布魯諾的麵色已經重歸平靜。幾秒後,他衝到凱瑟琳麵前,對著她深深鞠躬:“非常抱歉,格林維爾小姐。我為我先前有失偏頗的指認向您真誠地道歉!”
位高權重的親王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凱瑟琳一時不好繼續嘲諷。
亞當也緩過了神,他不敢去看凱瑟琳與奧利維亞夫人的眼睛,匆忙攙扶布魯諾:“親王殿下,您言重了,快快請起,您畢竟也是按程序辦事。”
布魯諾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他頹喪著臉,就著亞當的手,無力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人老了,沒有以前中用了,竟然差點讓肱股之臣的孩子蒙受這樣的冤屈。這種事要是傳到外麵,不用彆人啐我,我這張老臉也是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亞當習慣性地就要奉上諂媚的話語,但奧利維亞夫人比他更快:“當不起親王的道歉。事情水落石出是最好的,我相信,假以時日,陛下一定會將真相還給在場的每一個人。”
她態度冷硬,將凱瑟琳護在懷中,凱瑟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在經過全方位的搜身之後,考伯特同梅根已經被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拖了出去。
他們一個是頭號嫌疑人,一個是做偽證的低等宮女,無論哪一個,德麗莎都需要從他們的身上挖掘出全部信息。
安德烈的雙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
考伯特不像凱瑟琳,能夠在今晚擁有隨意出入阿蒙拉宮的資格,在費儘心機地將他送進來摧毀藍星鑽晶之後,他們也隻好暫時給他尋找一個容身之所,隻要能搶先將凱瑟琳定罪,那後續就不會有人關心一個小小內飾官的行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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