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丹藥下肚,朱橘方才感受到肚子裡傳來一陣細微的熱流。
“就這?”
朱橘神色有些狐疑,揉著肚子道,
“應該不至於這麼拉胯吧?”
“難道我是先天道體,任何丹藥進肚都可以光速消化?”
他正浮想著,忽然間,包廂的木門被移開,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了進來。
“大……呃,大爺,嫣然小姐正在彈奏《梅花三弄》。”
小廝看到朱橘的臉,不由得微微一愣,但出於職業素養,還是喊著大爺,笑道,
“您要是真想一親芳澤,可得好好聽聽,或許嫣然小姐待會兒不做學問,專問曲音呢?”
“您若是聽得興起,有意打賞,也可往外投擲金銀,會有專門的侍者報號——”
他正說著,包廂外已然是傳來一道高亢的聲音:
“天字一號,李公子打賞嫣然小姐白銀五十兩喲嘿!”
咕咚!
一枚銀元寶從旁邊的包廂扔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最終砸在了大廳正中間的地板之上,發出一聲悶響。
那木質地板早已是坑坑窪窪,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金風銀雨了。
而那所謂的嫣然小姐,正半遮著麵撫琴,琴聲連貫,看不出她有什麼激動之色,顯然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天字一號,胡公子打賞嫣然小姐白銀三十兩呦嘿!”
“天字一號,陸公子打賞嫣然小姐白銀二十兩呦嘿!”
第一錠銀子方才落地,天字一號房裡又有兩枚銀錠拋出,砸到了嫣然的腳邊。
有這一百兩白銀預熱,青樓裡的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其餘包廂的人也紛紛行動,或十幾兩,或三五兩,像是跟錢有仇一樣,不斷的往名妓嫣然的腳邊砸去!
不為彆的,就為讓嫣然小姐有所耳聞,也在眾多看管麵前露個臉。
“這不就是直播才藝,榜一大哥瘋狂打賞麼!”
朱橘嘴裡嘟囔了一句,下一秒便是笑了起來。
看來,後世的直播學的就是這一套,換湯不換藥。
不過,和直播有所區彆的是,這邊表演才藝結束之後,榜一大哥搞不好是真的可以一親芳澤的,而不是隻能加上個微信撩騷。
“嘿嘿,大爺,您要不要也露兩手,展現一下您的實力?”
小廝笑吟吟的道,
“像您這樣的美少年,一定來曆非凡,品貌也好,才學也高,家境也定是無比殷實的。”
“您要是出手,說不定能得到嫣然小姐的青睞哦!她那個位置,可以看到每個包廂內貴客的相貌的。”
雖然朱橘看上去隻是個小少年,能不能行房事都還不知道。
可他有錢啊!
隻要有錢,願意撒錢,那管你來青樓乾啥呢!
“嗬嗬,豪擲千金,隻報個包廂號,人家連看都不看一眼,這有點不太劃算啊,等於是把錢花在了刀把上。”
朱橘笑著擺手道,
“我的錢,隻會花在刀刃上。”
“你去吧,待會兒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叫你。”
小廝聞言,神色有些失望。
看不出來,這個小郎君還是個精明的主兒……
他退出了包廂,而此刻,一曲《梅花三弄》也恰好結束,樓上樓下頓時掌聲雷動,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
一座青樓,其實同樣也是等級森嚴的。
尋常客人也就隻能在樓下聽聽曲,叫幾聲好,作為氣氛組。
隻有那些有錢開包廂的客人,才能在樓上點上一桌子美味佳肴,左擁右抱著享受頭牌的才藝。
當然,這種享受的花銷,以秒來計算。
“銷金窟嗬……”
朱橘站起身來,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毛驤是個壯年男子,那點蒙汗藥搞不好連一個時辰都管不到,如今青樓也見識過了,和紫衣人組織也搭上線了,是時候回到對麵酒樓去了。
這一套操作下來,天衣無縫,沒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朱橘心裡想著,不免有些得意。
然而,就在他起身之時,隔壁包廂卻傳來幾道聲音,讓他不由得駐足。
“這個騷娘們,裝什麼矜持?都砸了她一百兩了,連搭理都不帶搭理老子一下!惹急了老子,直接把她迷暈,來個霸王硬上弓得了!”
“嘿嘿,祺哥,不要這麼粗魯嘛!你不就是喜歡她那股子欲拒還迎的矜持勁兒嘛!今天她肯出來,也是看在祺哥你的麵子上,我看啊,今夜你一定能抱得美人歸,**不離十了!”
“鵬哥說得對,真要來硬的,我馬上叫巡檢司的人圍了這棟青樓都行,隻是那樣就沒意思了嘛……咱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尤其是祺哥你,堂堂宰相之子,要的是真正的征服,要的是風流之名嘛!”
聽到幾個關鍵詞,朱橘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隔壁包廂這三個人,又是能調動兵馬,又是什麼宰相之子的。
一聽就是吹牛逼!你要能在應天私自調動兵馬,要是被老爹知道,不把你活剮了啊!
還宰相之子,大明現在好像還沒有設置丞相吧?要說誰最有可能當丞相,那自然是李善長。
忽然間,朱橘眉頭一挑。
李善長……李公子?!
他心裡嘀咕著,湊到包廂的一邊,透過屏風看到了隔壁包廂內的場景。
一共四個人,三人坐著喝酒吃菜,一人站著,看體型和氣質,像是個護衛。
“行吧!在外麵是得注意點名聲。”
李祺喝了一杯酒,輕哼道,
“你們最近行事也都收斂點,胡鵬你應該知道,最近朝廷不太平。”
“皇帝把楊憲提了上來,現在正在中書省攪風攪雨呢!連我爹都得暫避鋒芒,我聽說,他現在一直在查我們淮西人的老底,翻了不少舊事出來。”
胡鵬聞言,頓時露出不忿之色。
“那個混賬東西,是我爹的死對頭!”
他恨恨地道,
“上任之後就處處跟我爹作對,我爹氣不過打了他一巴掌,如今正在家裡避風頭呢!這個楊憲肯定是去告狀了,好在陛下倒是沒怎麼追究我爹。”
“娘的,真不知道陛下怎麼想的,提拔這個混蛋上來,不成心膈應我們麼?”
朱橘聽了個真切,心中恍然。
原來還真不是吹牛逼,一個是李善長的兒子,另一個聽口氣,像是胡惟庸的兒子。
確實有點實力,難怪會在這裡豪擲百金。
那剩下一個眉目狹長的青年……恐怕也是什麼勳貴之子吧,肯定也是淮西一派的。
不過,要說他能調動兵馬把這青樓包圍,朱橘還是不信。
這絕對吹牛逼的,應天不允許這麼牛逼的人存在!老子當王爺的,也頂多調動幾個鑾儀衛暗樁而已。
他正想著,那眉目狹長的青年已然是笑著恭維道:
“頂多也就是膈應一下而已,能掀起什麼風浪?我爹說了,等徐大將軍回來,就是陛下大封功臣之時!”
“到時候,祺哥你爹絕對封公拜相,鵬哥你爹還有我爹他們,封個侯爺不成問題!等到了那個時候,咱們淮西人的大勢壓下來,還有誰能抵擋?就連陛下都得掂量掂量!”
“這個楊憲要是膽敢囂張跋扈,絕對蹦躂不了幾天!每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一番話語,聽得李祺和胡鵬神色皆是緩和了下來。
“陸賢啊,你確實賢,一下就把我的心情說好了。”
胡鵬勾搭著陸賢的後背,舉杯道,
“來,咱哥倆走一個。”
叮。
陸賢趕忙舉杯,用略低的姿態和胡鵬碰杯。
顯然,在這個三人小圈子裡,李祺的地位最高,胡鵬第二,而陸賢則處於跟班的地位。
朱橘也不知道這個陸賢是誰,不過聽他口氣,應該是某個姓陸的勳貴之子。
“這幾個家夥,挺牛氣啊,還淮西大勢,陛下都得掂量。”
朱橘在隔壁暗笑道,
“真是想多了,等老爹發動胡惟庸案你們就老實了。”
大勢?集團?淮西黨?
彆在老朱麵前講這些。
彆說是你們這些二代了,就是你們的爹,仗著軍功也沒風光幾年啊,到時候全都被老爹九族消消樂,一波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