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璿璣喊得大聲,一下就把我吵醒了,我有些茫然地看著身邊的司鳳,這房間的布置.......是自己的。
褚璿璣又拍了幾下門,喊了一聲:“星靈,我進來了。”
“啊璿璣,你等我一下!”
我一邊回答一邊將司鳳推到茶幾的屏風後麵。
兩人慌慌張張的,但也好歹是在璿璣進來前做好了準備。
褚璿璣進來後,我拉著她坐在桌邊,溫聲軟語道:“璿璣,我已經恢複記憶了。”
得知我想起了她後,璿璣興奮地將我抱進了懷裡,抱了好久,才肯放開。
“對了,星靈,我昨晚聽雪伯伯和爹爹說要給你和司鳳操辦婚禮呢。”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畢竟在爹爹大壽那天,我和司鳳可以說是“情深意切”地懇求爹爹了,他都一直猶豫著沒有同意,如今能主動提出來,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怎麼了星靈,你不開心嗎?”
“沒有,我隻有些驚訝而已。”
“對了星靈,你身上的花真好看,能不能也給我畫一朵?”
“……”
沉默,是今早的少陽。
我剛才被璿璣的話題一帶,轉頭就忘了司鳳在我這裡的事情,此時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磕磕巴巴地說道:“璿璣你快回去吧,我,我得去找司鳳了。”
“誒,你給我畫一朵嘛。”
“改天改天!”
褚璿璣被我推著走,轉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要離開。
一定是看她在這裡,禹司鳳不好意思進來。
她心下了然,朝著那邊喊道:“司鳳!”
我和司鳳兩人都僵住了。
我慢慢回頭去看屏風,心裡暗暗叫苦不迭,被發現了......卻看到他在窗外。
“司鳳,來找星靈啊?”
褚璿璣自信滿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啊。”
褚璿璣走遠後,麵麵相覷的二人終於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司鳳,你都聽到了吧?”
我揪著司鳳額前的兩縷龍須發,笑意吟吟地說道。
笑容很美,猶如一朵玫瑰花忽然開放,明媚嬌豔。
雖然與我相識已久,但這一笑亦是令禹司鳳怦然心動,意蕩神馳。
他把我擁入懷中,低低地“嗯”了一聲。
真好,他和我還在一起,那年的四人組,也好好地在一起。
少陽成婚那日——
我一襲廣袖絳紅色金鳳凰曳地長裙,端坐於妝奩前,任由楚影紅為我梳妝。
青發梳成綰發插金鳳簪,石黛畫眉,唇抿下口紅紙,唇紅似朱,眼尾點綴紅色,額間畫花鈿以梅花為主,嫵媚妖豔。
畫完妝楚影紅為她戴上珍珠簾鳳冠,蓋上蒲紅紗遮掩嬌豔麵容。
“扣扣扣”靜靜地端坐在床邊的我聽到了有人敲門的聲音。
我有些訝異,按理來說新娘子是要一直閨房內等著夫君來接,才能出門,這個點能有什麼事呢?芊芊玉手挑開自己的頭紗,隻聽我溫聲道:“請進。”
六師兄,玲瓏,你們怎麼來了?
“山下有個小孩,說是有人托他給你送份賀禮,也沒有說是誰送的。”
我“哦”了一聲,接過那檀木盒,入手隻覺沉甸甸的,盒子上鑲金嵌玉,刻著鯉魚嬉遊於蓮葉荷花之下,惟妙惟肖,工藝極為高超。
盒子上隱隱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很顯然,這盒子本身也是十分名貴的寶物。
低頭見那盒子上一把小巧的機關金鎖,盒底寫著幾行詩句,正是開鎖的口訣。
這種機關鎖十分古老,通行於舊時貴族之間,用來傳遞貴重機密的東西,由於製造工藝十分繁瑣,早已淘汰了,想不到今日還能得見。
照著詩句上的提示,將那鎖左轉三圈,右轉兩圈,上下一撥,隻聽“哢”地一聲,盒蓋緩緩開了一道縫。
我隻覺眼前一亮,那盒中發出一陣柔光,映得我嬌容更添明麗。
原來那盒中彆無他物,隻有幾十顆黃豆大小的珍珠。
我撥開那些珠子,見盒底放著一張淡藍色的小箋,上書[星靈親啟]四字,卻見那小箋上麵墨跡淋漓,字跡圓柔,寫著一行話:永結同心,白首不離,卿之美滿,我之快慰,後麵沒有署名,但我立即知道了是誰送來的。
將那檀木盒子小心捧在手上,指尖細細劃過那些美麗的珍珠,隻覺觸感溫潤,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是亭奴送的鮫人淚珠。”
褚玲瓏不太理解,蹙眉問道:“可是他怎麼不自己送過來,還要托人送過來啊?”
對此,我隻是微微一笑,並不做解釋。
之後便聽見半空中劈劈啪啪一陣巨響,抬頭一看,卻見一串極炫目的煙火劃過天際,彼時已近黃昏,天色稍暗,但見天上時而彩鳳展翼,時而孔雀開屏,變化莫測,幻彩繚亂,委實是難得之極的景象。
這時褚璿璣推門而入。
“星靈,司鳳來迎親了,趕緊蓋好蓋頭,我們要去少陽大堂了。”
八根嵌珠金步搖被大紅蓋頭掩下耀眼的光芒,逶迤拖地的金繡嫁衣火紅得炙熱,鞋底的蓮花瓣隨著步伐走動印出輪廓,儀態動人。
雪嚴慈愛地看著站在身邊的我,心中感慨萬千,最讓自己驕傲的女兒終還是要嫁人了。
籌備婚禮的小廝喊道:“新郎到!”
此刻的禮堂內遍布紅綢錦緞,禹司鳳一身大紅色婚服,黑發以發冠束起,在眾人的紛紛賀喜下,緩緩走到了雪嚴的麵前。
他鄭重地做了揖,說道:“嶽父大人,我禹司鳳今日特來迎娶雪星靈,還請嶽父大人恩準。”
“好孩子,好孩子,你們以後要好好的。”
雪嚴眼含熱淚,連連回道。
“請爹爹放心,星靈是司鳳天上地下人間十世修來的緣分,司鳳定會寵她愛她,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雪嚴哽咽著說了聲“好”,牽著我的手慢慢走到司鳳麵前將女兒交給他。
司鳳凝視著眼前的我,心裡的笑意漫上眼底。
人間的習俗都是大婚前三天不能見麵的,他見過我在高氏山一身男裝婚服,也見過我穿過無數次的白衣,卻還是第一次,真正地看著我因他一身鳳冠霞帔。
我黛眉輕染,以鳥翼圍著一顆心畫了花鈿,朱唇微點,白裡透紅的皮膚在蓋頭的印襯下多了一層嫵媚的嫣紅,讓人失魂。
“靈兒,我來娶你了。”
“我等你很久了。”
我千年孤寂,原是為了等你。
夫妻兩個人行了禮,執手走到門外。
隻見禹司鳳的手在半空中一揮,一輛花轎懸在半空中。
轎頂是一隻振翅欲飛的金翅鳥,栩栩如生,四周用朱金雕刻了仙鶴、喜鵲和石榴百子,美好的寓意襯以繡片、珠翠等層層裝飾,金碧輝煌。
轎簷掛著的流蘇邊上是金玉環扣的紅色小燈籠,繡著漂亮的“喜”字,點綴著嬌嫩的花瓣,眾人看了十分羨豔。
禹司鳳展開雙翼,橫抱著我飛上前去。
“這是我想出來的,靈兒,你喜歡嗎?”
我靠在禹司鳳的肩膀上,眼裡淚光瑩然,用力地點了點頭,這樣隆重的儀式感,是身邊的人為我做的,總是最能夠打動我。
很幸運的是,我在這一世能夠遇見爹爹、褚伯伯,璿璣、玲瓏,敏言,遇見這麼多站在一起的朋友,一起經曆人間的酸甜苦辣,最後和司鳳在一起,永遠地在一起。
我伸出手指,在司鳳的掌心輕輕撓了撓。
“司鳳,我們去離澤宮吧。”
“怎麼想去那裡?”
我歪著腦袋,笑著看他,
“有秘密呀。”
花轎在離澤宮宮門前穩穩落下,印入眼簾的是滾滾紅毯,蔓延開來。
“司鳳,快進來。”
我提起裙角,小跑了進去。
一簇一簇的紅色鳳仙花,是那年在高氏山穀無憂無慮的身影,是他在天界在我生辰時送的第一件裙裝。
寢宮邊上的茶桌放著兩個盛著酒的青白玉合杯,禹司鳳拿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向紅帳中的玲瓏。
明月婆娑,燭火通明,明暗搖曳。
我就在那裡笑著等,看他緩緩來到身邊,
“這是你從小生活的地方,一直想和你來看看,答應過要帶我來的。”
上一次,雖然被他帶了回來,可還是沒能好好參觀一下司鳳從小生活的地方。
他回憶起從前種種錯過的、遺憾的、失去的,慶幸的是,心心念念的人還在原處等著他歸來,禹司鳳忽然想到那根金翅鳥銀簪。
如今,靈兒可是自己的人了。
他手指微微一動,那根簪子出現在我的首飾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