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早上,江南的巷弄裡總是起著大霧,李府門前的馬車裡,顧懷沉默地坐著,一時有些搞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眼下這樣的情況。
倒是對麵的李明珠看起來自然許多...如果忽略掉她袖子緊握著的小拳頭的話。
“相公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應酬?”
“倒也不是不喜歡...”顧懷頓了頓,“隻是生意上的事情,我確實不太懂。”
“相公不懂也沒關係,”李明珠挽了挽耳邊的長發,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鋪子的運轉,都有老掌櫃看顧著,平日裡妾身也就是去鋪子裡盤盤賬,相公這幾日不便去書院教習,倒也可以去看看的,那些掌櫃都常說起自家孩子在書院的事。”
這倒不是找借口,她最近去鋪子,也常常能聽到某些話:
“姑爺不愧是讀書人,懂得多,教得也好,小姐有福氣!俺家那孩子,最近像變了個人,也不調皮搗蛋了,啥都懂哩,一問才知道是姑爺教的!”
類似的話多了,也就能看出來是在真心實意地稱讚,她雖然不知道那些孩子氣質的變化多是因為被那些超前的知識感染,但久而久之也就漸漸明白一點,有人詬病顧懷的教學方式是真的,但他在書院的教習做得也是不錯的...自己當初以為的他隻會用些小手段取學生歡心,卻是想錯了。
於是昨夜敲開了小樓的門,她也就提起了這件事情,正好書院要停課一段時間,她白天去鋪子的時候,顧懷也就可以一起露麵,做次順道的家訪,也是夫妻二人第一次正式共同出現在人前。
這個想法雖然是臨時起意,但也算合情合理,顧懷出事的時候,李明珠才試著第一次正視這段關係和顧懷這個人,再加上在小樓外聽到的那些話語,原本的抗拒變成了某種坦然和愧疚夾雜在一起的情緒,她也就想著讓顧懷一起了解下李家的生意。
李家布匹生意做得很大,除了采買蠶絲雇傭繡娘,加工後送去鋪子售賣或是北上朝貢外,下麵還有許多附庸的商戶,乃至於還有生意場上各種各樣或親密或生疏的關係。
平日裡她總是獨自去處理這些,但女子身份終究還有點麻煩,這一次險些生離死彆,她也就想開了一些事情,有顧懷這個名義上的相公陪在身邊,偶爾去彆人家拜訪或是出去談生意都會好一些,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讓一些人不再那般看他,可以讓一些人在算計他的時候,多些顧忌。
大概是看到顧懷有些為難,她還提到可以順便做些事情,比如修繕一下書院,給學舍加些暖盆之類的,花不了多少錢,但至少可以讓今年的冬日裡書院裡的孩子好過一些。
聽她說得小心翼翼,雖然沒有完全察覺她的心思,顧懷也就隻能答應下來,正想問她吃不吃飯,她便笑著告辭,然後第二天就有家仆過來催出門了。
確實是可以順便家訪...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顧懷突然想到了什麼:“今天早上送過來的菜...”
李明珠移開俏臉,顯得有些赫然:“之前...虧待相公了,之前妾身明明有交代過,可有些下人擅自克扣了相公的用度,昨夜妾身問清楚後,罰過了相關的人,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這樣啊...”顧懷點點頭。
李明珠看著他的側臉,輕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