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這樣的宴會,既是結識同行打通渠道的途徑,也是對明年市場的風向標,做生意的向來喜歡長長久久,能參與這樣的宴會本就意味著自己有了細水長流的資本,如果運氣再好一點結識了官麵人物,以後的路就要好走不少。
大多數人都是衝著這些來的,所以視線大多聚集在吳哲等官員的身上,果然,下一秒吳哲便輕舉酒杯:“說起來這還是本官第一次來蘇州,倒是見識到了許多蘇州風物,不過以後多年恐怕都要來此叨擾,還望諸位莫要嫌本官煩人才是。”
宴廳裡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吳哲的這番幽默感倒是讓這些本地商賈對他的印象改觀不少。
“蘇州織造天下聞名,所謂十裡機杼聲家家有繡娘,來此一見才知道名不虛傳,江南織造蘇州獨占過半,全賴今日在場的諸位,請滿飲此杯!”
宴廳眾人紛紛舉杯,一旁帷幔後的樂曲聲也適時地響了起來,這也就意味著這場宴會正式開席了,各處的交談聲也就變得隨意起來,因為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就不會談公事,更何況如今也確實沒什麼公事好談。
然而原本準備舉杯的吳哲下一秒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他看向身邊某個不知名商鋪的掌櫃:“你是說,這次朝貢,會出問題?”
“吳侍郎有所不知,”那位掌櫃硬著頭皮拱手,“據在下觀察,李家這次拿到的朝貢份額實在太大,以他們家的實力,肯定是無法交貨的,到時候若是誤了朝貢...”
偌大的宴廳逐漸安靜下來,變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看向那個方向,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度精彩。
他們先是看了看李家的席位,又看了看錢王兩家,最後看了一眼那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蹦出來的掌櫃,心中漸漸有了數。
這是要把有些事情搬到台麵上來說啊...偏偏自己還不出麵,隨便找個人跳出來說兩句,李家若是有問題,自然是百口莫辯,就算這樣當麵質疑會得罪吳哲,這位侍郎也不好遷怒到那兩家身上去。
法子簡單但是有效。
然而吳哲並不是個蠢人,他想了想,看向王家的家主:“你的意思?”
身材有些胖,看起來一團和氣的王家家主笑了起來:“吳侍郎不要誤會...有些事情,在蘇州已經是眾人皆知了,想必吳侍郎過於繁忙,才不知道其中原委,這位掌櫃也是有心了,害怕吳侍郎被蒙蔽...”
相比說話還留情麵的王家家主,錢家那邊的語氣就要惡劣得多:“這是我們大家的意思!李家現在是個什麼情形,他們自己心中有數!到時候自家垮了不要緊,誤了朝貢才是大事!”
其實想想倒也能理解,自家的繼承人莫名其妙在府上被人一刀砍死,官府那邊折騰了這麼久還沒找到犯人,錢家這些時日幾乎淪為了蘇州城內的笑柄和談資,不知道多少人在議論那位平日囂張跋扈的錢家大公子是個什麼死法,語氣能好才是怪事。
吳哲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放下酒杯,看向李家的席位,那個坐在主位的年輕書生:
“有這回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