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因為一直趕路而顯得越發破舊的馬車停在了宣城的城門前。
到了這裡,再往南走,便進了兩浙地界,大概是由於叛軍已經攻打了這裡好幾次的緣故,對比起蘇南這裡顯得更為破敗,城外的廣闊土地上甚至還插著殘破的武器,被血液浸透的泥土呈現出極深的黑色。
官道上沒有什麼百姓,想來也是,被禍害到這種地步,如果有能力離開的,想必早就已經去其他地方討一條活路,自然沒什麼人會來這座隨時可能被攻打的城池。
所以當一輛被兩匹老馬拉著,有些破舊的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向城門時,好幾個當值的士卒一開始都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一個士卒下意識上前準備盤問,然後便在看見車夫手裡的印信之後果斷放行。
於是馬車便在一隊隊巡邏士卒詫異的目光中停在縣衙前。
掀起車簾,依然是黑色儒衫書生打扮的顧懷走下馬車,在一個士卒的帶領下繞過縣衙大堂,然後便看到了在桌前審閱軍情的趙軒。
一彆三月,當初在京城吊兒郎當的二皇子殿下看起來沉穩了不少,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放下手裡的文書,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到這麼早?我還以為要打到兩浙了才能看到你。”
顧懷在一旁坐下,果然這家夥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自己剛才中了什麼邪才覺得他變沉穩了?
“有些事情耽擱了。”
“倒也不算太晚,趕得上好戲開場,”趙軒擺了擺手,自然有下人送上茶水,“再往南五十裡,就能和那些反賊迎頭撞上,估計開戰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顧懷皺了皺眉頭:“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言外之意無非就是那幫邪教徒如果跑過來玩命把你逮了,那就真的有大樂子看了。
在京城時他和趙軒也相處了很多時日,知道這個在爭皇帝位置的二皇子到底是個什麼德性,所以言語裡自然少了敬畏,而趙軒也不是在乎這些的性子,聽見顧懷這麼問,他笑了起來:
“其實現在真不怕他們玩命,反而怕他們不來。”
沒有絲毫的寒暄,直入主題地開始討論起眼下的局麵。
“怎麼?”
趙軒拿過一張地圖,放在桌上,在廣德、寧國、旌德三個地方點了點:“京城裡一直在說這幫反賊不足為懼,真正的大敵在北方,地方將領平叛無功,隻是因為他們廢物然而真正到了這裡,我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這三個地方,已經被反賊經營了快一年,雖然說不上鐵桶一塊,但要打進去,真挺不容易。”
顧懷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兩浙臨海,白蓮教幾乎占了兩浙全境,來自朝廷的平叛軍隊隻有可能通過兩條路線進入兩浙,一是蘇南,二便是眼下的宣城一線,而趙軒剛才指的三座城池,可以依托北邊的太湖,徹底把整個兩浙化作國中之國,防住朝廷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