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說讓我自己去找三千個士卒,我就去附近的兵營看了看,本地士卒多來自江寧,還有一部分來自廣德,這兩種兵都很有特點,比如廣德地界的士卒,據他們的將領說,作戰很勇猛,衝鋒陷陣從不遲疑,而且非常遵守軍令,宣城這一帶能守下來,他們實在功不可沒。”
“有什麼問題嗎?”
“但他們每次打仗之前,都要和自己的將軍談條件。”
趙軒皺了皺眉,看向對麵換下了儒衫的顧懷:“談條件?”
“一旦打仗,他們就要求被告知對麵有多少人,從哪兒來,然後自己聚在軍營裡商議,如果覺得能打,二話不說就提刀子上,如果覺得要輸,就算費勁口舌,他們也不會賣力,隨時準備跑路。”
“...”
“相對而言,從江寧征召過來的士卒更加聽從命令,不管打什麼仗,他們都會上戰場,而且紮營砍樹之類的活安排給他們乾,他們也不會推辭,如果戰場上敵方退走,他們還會主動追擊。”
“這樣不是很好麼?”
“但問題是,如果敵人進攻,他們就會主動撤退。”
“...”
“當然,如果敵人再退,他們還是會追,但如果敵軍回軍,他們就會再次撤退,據那位將軍所言,但凡前鋒相距五十步,即將短兵相接的時候,他們就會全部逃跑,關鍵時刻實在有些靠不住。”
趙軒沉默許久,臉上和顧懷一樣露出長了見識的表情,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顧懷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在決定好要練兵之後,他一開始也想過要不要從禁軍中調三千人,但考慮到趙軒還得靠那些禁軍去攻城,就還是把主意打到了這些地方戍衛軍隊身上。
隻可惜去了一趟軍營才算是開了眼界,這些軍爺真是各有特色,顧懷和趙軒眼下本就沒有多少平叛的時間,他實在是沒信心能把這幫兵油子調教成能打仗的樣子。
說到底還是這些士卒來的地方決定了他們的風格,廣德地處山區,跟倉山接壤,出了名的民風彪悍不怕死,都敢上山當土匪了,自然信奉腦袋大了碗大個疤之類的理論,所以打起仗來隻要覺得能打過,那是真玩命。
而江寧山清水秀富庶繁華,實在犯不著去拚死拚活,而這種地域決定的差異,靠短時間的訓練幾乎是沒辦法解決的。
禁軍不能動,地方軍隊靠不住,事情從此陷入僵局,縣衙大堂內,顧懷和趙軒相對無言,兩人都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沉默,鎧甲碰撞聲在門外停下,熟悉的身影沉穩地站著,行了個軍禮。
距離上次分開已經過了大半年,從校尉爬到偏將的李易身形健壯了些,俊朗的臉上額角多了道傷疤,但並沒破相,反而多了幾分淩厲的味道。
“李易?”顧懷怔了怔,“你的駐地不是在石埭?”
“是我調他來的,”趙軒看了他一眼,“在京城就聽你念叨過他,前兩天你說要練兵,我就想著你這個老部下應該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