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自己的命保下三萬叛軍,又斷了那些棄城而走的天王的後路,讓兩浙的亂世一朝平定。”
營帳內,奔波了許多天的顧懷看著匣中的那顆人頭,開口道:“確實不像是白蓮教走出來的人。”
他看向對麵的趙軒:“你逼死的?”
“我有那麼下作?”趙軒瞪了他一眼,搖搖頭,“我可沒往城裡送信,也沒派人喊話,是他自己做的決定,但我確實鬆了口氣,因為死在攻城裡的士卒實在太多,如果他開城投降,這份功勞怎麼也夠一份天大的封賞吧?不給過不去,給了更過不去,所以他這樣做,倒是幫我少了好大一個麻煩。”
“可惜。”顧懷再次看了一眼那個麵容樸實安詳閉眼的頭顱,合上了匣子。
撤退的路並沒有意外,從錢塘出發之後,那些看起來都夠嗆的各式船隻確實把他們送到了蘇南,隻是時間比起預計花得多,中途除了幾個倒黴落水的士卒,還有一艘裝著戰馬的船翻了之外,並沒有遇見風浪。
而從蘇南走到廣德地區時就更順利了,原本還以為多少要遇上幾夥叛軍,沒想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顧懷派人往寧國送了信便一路加急行軍,可消息終究還是沒有叛軍驛卒到得快,等趕到寧國城下時,連城門都已經開了。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馬踏臨安之後,兩浙的平叛就將峰回路轉,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想來顧懷還是太低估了人類爭權奪利的心思,哪怕是在造反,但頭一把交椅空了出來,就足夠其餘幾位天王奮不顧身地撲過去,連前線都不太想管了。
然而他們卻遇上了郭海這麼個對自己狠對背叛者更狠的角色。
不管再怎麼說,從寧國開城投降得那一刻起,兩浙平叛就不太能出意外,趙軒在這道防線外吃夠了苦頭,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給白蓮教可乘之機,想必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就要忙著把白蓮教趕儘殺絕。
果然:“我打算明日便揮兵入兩浙,趁著臨安那邊還沒塵埃落定,多打下一些地方,就算新的佛主出現,大局也已經定了。”
卸下了那身黑色鎧甲的顧懷往床上一趟,也不管床的主人就站在一邊:“嗯。”
“但兩浙有些大,我隻能打昌化這條線,至於其他地方...你知道那些地方將領實在靠不住。”
顧懷換了個姿勢,看向趙軒,一臉茫然:“你剛才說話了?”
“...”趙軒有些哭笑不得,“要不你帶兩萬步卒從遂安那邊再打一遍?”
這下床上連呼嚕聲都響了起來。
這下趙軒也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知道,奔襲這麼遠,肯定有些累,但你也知道地方將領是些什麼貨色,讓他們去打,到時候打出事了怎麼辦?好不容易把白蓮教逼到這份兒上,你也不想之前打的仗全白打吧?”
顧懷壓根不搭理他,這下子趙軒也沒了辦法,畢竟顧懷是個文官,這次跟著南下平叛壓根就沒武職,打下兩浙又怎麼樣?軍功又撈不著,之前拚了老命殺進臨安已經夠對得起他了,現在才平安歸來又要讓他帶兵實在有些不要臉。
於是堂堂二皇子乾脆就在軍帳裡批改起了軍情,等著床上那位大爺睡醒再說這事。
然而這一覺睡得實在是天昏地暗,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顧懷才從床上爬起來,一睜眼就看到趙軒守在旁邊,一臉的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