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弘是個遼人。
說是遼人,其實從他父親那一輩起,就沒有正經在草原生活過,偶爾聽老人說起草原上什麼遷徙什麼逐水草而居之類的事情,實在是感覺不到任何的認同感吃飽了撐的才不讓底下人種地而跑去放馬?
當然,作為大遼年輕的一代,這種態度還是不能表現出來的,祖輩在草原吃了苦,才有他們如今在北方的好日子,而因為戰功從大遼建國起就在朝廷任要害職位的先祖更是給耶律弘留下了不用奮鬥也能隨手拿到的地位比如這次作為使團中的一員南下。
在來南方之前,他也做過許多的功課,通過書籍和一些人的話語了解著這個南方的帝國,然而這種熱情並沒有持續多少天,因為大部分書或者人都在說同一件事,那就是大魏打仗很差勁,從皇帝到百姓都很窩囊,遼國時不時就能南下搶一把,實在沒什麼好了解的。
而這次使團南下之前陛下給的隻言片語也能充分說明,連陛下都沒把這次外交放在心上,不過就是感覺最近魏國有些跳得慌,讓他們去大魏京城重新提醒一下這些窩囊廢遼國的大軍就在邊境,讓他們多少收斂一點。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慎重行事的?耶律弘把書一丟就將這事拋在了腦後,全當這次是來南方出遊了,吃喝全有公款報銷不說,說不定還能收點禮回去他可是知道之前有遼國使節進了魏國,回去的時候隊伍裡足足多了好幾輛馬車。
這種感覺在進了大魏京城後越來越明顯,使團領頭的司徒鄢成天就待在鴻臚寺裡,什麼事都不過問,一門心思地往那個魏國官員府上遞拜帖原因耶律弘倒是也清楚,之前在遼國也鬨起過一陣風波,不過親眼看到司徒鄢的作態還是有些忍不住腹誹,這般奉迎,算是把遼國的麵子丟了個乾淨。
而大魏朝廷那邊就扯得更厲害了,一方本就沒認真談,一方很為難,幾天下來一件事情都沒敲定,每次耶律弘跑去看熱鬨都覺得自己可能要留在魏國過年鬼知道他們是怎麼把那些簡單的事情變得這般複雜的。
這下沒辦法了,總在鴻臚寺呆著也不是回事,耶律弘這些天便總是出門在京城裡逛逛,這裡吃吃那裡玩玩,全當打發時間。
身為從小在漢境生活的遼人,耶律弘的外貌和魏人沒什麼區彆,換上南人常穿的服飾,走在街上倒也像是個京城常見的公子哥,大概是在遼國國都過慣了奢靡生活的原因,這些天耶律弘總喜歡往平民百姓紮堆的地方跑昨兒就讓他遇見了個好地方。
是遼國沒有的勾欄,外邊在修,裡邊有一堆人在聽說書看演戲,耶律弘打量了半天,走了進去隨手給了些賞錢,立馬被小廝迎進了雅間,茶水吃食擺了一桌然後他就一整天沒走出來。
戲是真的有意思,勾欄聽曲也是閒散寫意至極的做派,耶律弘看戲入了迷,喝了兩壺茶吃了四盤點心,回去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地拿了幾串冰糖葫蘆準備給同僚嘗嘗,然後今天一早又來了勾欄,點了滿滿的一桌點心,儼然是做好了在這兒繼續耗一天的打算。
然而才過正午,就有小廝一臉歉意地走進來,委婉地表示勾欄內部要裝修,到時候怕是漫天的塵土,戲是肯定演不了了,貴人可以明兒再來,要是沒吃飽也沒關係,街巷轉角就有吃食攤子,味道那是真沒得說看貴人就是會吃的主兒,可千萬彆錯過。
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耶律弘也隻好有些不樂意地起身離開,不知道是肚子的確有些餓,還是對小廝的推薦有了些好奇,他決定去那個所謂的吃食攤子看看。
打理攤子的是個老人,光從飄過來的味道來說,的確是挺能勾得起人食欲,看起來也不像一般的街頭攤子那般邋遢,耶律弘猶豫片刻還是坐到了支起來的桌邊,要了份吃食,借著等待的時間打量著旁邊的幾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