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約已經簽了,侍從已經死了,臉丟了難道還能撿回來?自從耶律弘走進府衙的那一刻起,這件事情的結果就已經注定。
看見耶律弘想通了這些頹然地坐了回去,司徒鄢撫摸著手裡溫潤的棋子,繼續說道:“所以這是最有效的陽謀隻要你那天走進了那個攤子,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正大光明的,而事實也證明他們拿到了想要的結果。”
“是我的錯...”
“說這些沒有意義,”司徒鄢輕聲道,“而且你怎麼知道,隻有他們拿到了想要的?”
他看著愕然抬頭的耶律弘,繼續道:“你應該知道,陛下越來越不想等了。”
“是的,父親曾說過。”
“那你也應該知道,陛下之前曾經有一段時間,對那種天雷的火炮是很擔心的沒有誰比一個會統兵的皇帝更能清楚那些東西可能帶來的影響。”
“這個也聽父親聊起過...”
“看來右相確實在培養你,”司徒鄢看著他,“可你還是沒有猜到,陛下讓我們來這裡,到底是想看什麼。”
“你以為是妄想從魏國這裡拿到天雷和火炮?錯了!你以為是想來愚蠢地抖一抖威風?錯了!你以為隻是在朝會上獅子大開口,他們就能想起以前遼國的戰無不勝?更錯了!”
司徒鄢的聲音冷下來:“陛下想看的,是他們有沒有國戰的決心,是有沒有即刻開戰的勇氣!但既然他們能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爭取時間,來維係那可憐的民心與士氣,那麼簽下這個條約的那一刻,就意味著陛下等到了他想要的時機!”
耶律弘猛地抬頭。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次使團南下的真正目的是這樣!原來從頭到尾清楚這一切的,隻有陛下和眼前的這個遼國第一才子!
他的心結在這一刻猛然解開,在自己還糾結於所謂的麵子上時,眼前的人早已看到了不同的風景。
見眼前這個右相的兒子終究沒有廢掉,司徒鄢點點頭,剛才冷厲的語氣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他拿出一本詩集,有些遺憾:
“隻是可惜...今天是中秋,又讓我想起了裡麵的一首詞。”
“我也聽過的,是那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越是拜讀,就越是敬如神明,我以前曾對遼國士子有過一言:‘你們若能作出上等文章,方能見我如螻蟻觀青天’,可誰能想到,有一天我也見到了那片天?”司徒鄢說道,“我是真的很想見他一麵,不問籍貫出身,隻想和他喝一杯酒...這種懷春女子一樣的心思折磨了我許久,但這一次我仍然沒有得償所願。”
“但我忍住了,以後他出的每一首詩,我依然會手抄許多遍;他的字帖,如果能流到遼國,我依然會日夜臨摹,他的傲氣風骨如何,如今我已見過,隻是或許有一天,當我再次來到大魏京城,彼時風景早不一樣,我想知道,到時候他是否還能如今天一般近在咫尺也不願見我。”
馬車行進的輕微顛簸裡,他撫摸著那本詩集,輕輕笑了起來: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