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要來?”
“大人說過,錦衣衛最應該擅長的,就是把各種看起來毫無關係的線索聚集在一起,然後推導出最為貼近真相的結果,”蕭平微微側頭,“朝會時,百官為了任命河北經略使的事情爭論不休,陛下和首輔明明有了決定,卻遲遲不公布人選,卑職便隱隱約約猜到大人或許會來一趟了。”
“我還以為是有跑得快的諜子先進了錦衣衛。”
蕭平嚴肅起來:“錦衣衛不會查大人,負責保衛和守衛宅邸的諜子也不會傳遞任何關於大人行蹤的消息。”
“開個玩笑而已,你活得太認真了點,”顧懷放下茶杯,“還有,不要再自稱卑職了,錦衣衛以後除了是間諜衙門,還是禦前拱衛司,親軍都尉府,你作為指揮使,目前雖然隻有從五品,但以後還是要升的。”
蕭平沉默片刻:“從目盲書生到五品官員,隻花了幾個月...”
“算不上一步登天,因為間諜衙門終究有它的宿命,”顧懷說道,“不過有了這些明麵上的身份,權力會大上許多,你作為指揮使,要學會約束。”
“是。”
“我要去河北開府,錦衣衛大多數人要先行北上,去把北境查乾淨,但錦衣衛的根子會留在京城,接收陛下的暗衛之後,會變得很臃腫,不過把他們調教成諜子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
“下官要留在京城?”
“北鎮南鎮這次起碼要走一半,這邊離不開你。”
“是。”
安排完之後錦衣衛的事情,顧懷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後才說道:
“其實我有想過,讓你來錦衣衛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進了這裡,很難再見光,就算成為了官員,也隻會被所有人當成躲在影子裡的惡鬼,而且你也知道這裡麵的諜子這裡多半有些問題,”他指了指腦袋,“現在看看你成天呆在這院子裡,一坐就是一天,實在是讓人懷疑你是不是也有了什麼心理疾病。”
一向平靜沉默的蕭平點了點頭,笑道:“一開始是挺害怕的。”
顧懷輕輕笑道:“你也會害怕?”
“讀那些卷宗的時候,看到他們能麵不改色地將人活活剝皮,或者千刀萬剮,確實很害怕,”蕭平淡淡說道,“可後來也就習慣了,因為他們和我一樣,我是目盲,而他們也有自己的各種問題。”
“這種苦命人理論你用在這裡真的合適嗎?”
“如果這都不算苦命人,那什麼才算呢?”
“有道理。”
“其實很多諜子都很感激大人,因為大人完成了當初的承諾。”
“但我不能給他們重新在陽光底下活一次的機會,”顧懷站起身子,漸漸走遠,“所以還是彆告訴他們我知道了這份感激比較好。”
夜風輕拂,目盲的書生一身黑衣,嘴角微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