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趙軒回到了禦書房。
坐在那張明黃色的桌案後,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每一天上朝,好消息不多,壞消息是真的不少,北境那邊還是個爛攤子,東南又有了白蓮教死灰複燃的痕跡,而天高皇帝遠的西南,隱隱又有了幾分割據的氣象。
大魏建國百餘年,各種弊病一下子湧現,無論他再怎麼當個勤勉的皇帝,也沒辦法一下子處理好這麼多問題。
而且還要考慮處於深宮的他到底被瞞了多少事情,哪些官員所說的“不足為患”實際上是可能江山傾覆的危險,哪些官員振振有詞憂國憂民其實隻是想借題發揮爬一下官位,朝廷上那麼多張嘴,他作為皇帝得分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得拿出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案,得和稀泥拉偏架,還得防著他們乾涉自己的生活問題...
這皇帝或者說一個好皇帝真不是人當的。
考慮到離和大臣開午朝還有一些時間,趙軒坐直身子,拿起朱筆,一旁的沐恩躬身走上前,介紹起了那幾疊折子:
“陛下,這是關於今年稅賦的,這是南方旱災的,這是關於吏部官員任免的,這是...”
作為現在宮中最受信任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沐恩本就有替趙軒整理奏折加蓋印璽的責任,而他做事也細心,在看過奏折之後進行分類,能幫趙軒節省很多時間,而且許多官員喜歡在折子上說廢話,比如之前一個禦史洋洋灑灑寫了厚厚的一疊奏折,文風晦澀引經據典,趙軒頂著頭疼看了半個時辰,搞得他痛苦不已,最後發現這廝居然隻是想讓他今年舉行一個祭天的儀式!
從那以後沐恩便會在奏折上圈出重點,讓趙軒的工作能輕鬆一些,再加上內閣的票擬,總算是讓他每天不至於被折子淹沒喘不上氣。
察覺到還有一疊奏折沐恩沒說,趙軒問道:“那疊是什麼?”
沐恩眼角抽了抽,小聲道:“都是彈劾靖北伯的...”
“這麼多都是?他又乾什麼了?”趙軒一愣,拿起一份看了看,皺起眉頭,“才進河北,就向官員索賄,並大肆株連,迫害地方官員?”
他看向沐恩:“你信不信?”
“奴才...奴才是不信的。”
“嗯...要說顧懷收錢朕信,反正他常說那些官員的錢都不乾淨,可索賄就純屬胡說八道了,他拉不下那臉,”趙軒說,“朕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讓他一進河北就亮刀子了。”
他一封一封看過去,總算是拚湊出了整個事情的過程,北境那邊的亂象,他還是皇子時就知道了,那時候父皇不太管事,北境又是個敏感的地方,牽一發而動全身,久而久之就讓那些地方官員將領的膽子越來越大。
可你們膽子大也就算了,你們去惹他乾嘛?
趙軒搖了搖頭,沐恩察言觀色:“陛下可是覺得靖北伯此舉有些不妥?”
“少說些怪話,其他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趙軒看了他一眼,“朕隻是有些感慨,看來河北局麵實在有些不好處理,連顧懷都開始變得畏首畏尾起來。”
他歎息一聲,放下折子,打算之後就把這些扔進廢紙簍裡送去禦膳房當柴火燒:
“你說顧懷怎麼就不把他們全殺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