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飲儘水酒,諸將也紛紛效仿,情意已到,也就不用再設宴送行,如今的西北邊將大多軍務纏身,所以在辭行之後也就匆匆離去,而蕭平也和楊盛去了蘭州城,剛剛還一群人豪氣飲酒的湖邊,轉眼就隻剩下了顧懷與錦衣親衛。
營中儀仗起行還需要一些時間,顧懷轉身走到湖邊坐下,打開了一封信。
信是隨宦官一同來的,卻不是出自趙軒,而是楊溥。
在官場上為了避嫌,大多數時候楊溥並不想讓旁人認為顧懷的所作所為全是因為他的授意,而是顧懷自己的選擇與成果,所以都會刻意地拉遠一些距離,這樣的密信更是從未有過。
信的開頭寒暄了幾句,自從有了京城那棟宅子裡把話說開的談話,現在這對義父義子的關係總算是融洽自然了許多,在說起代天子巡狩益州這件事時,楊溥還提起楊岢如今就要益州地方為官,如果途徑的話顧懷倒是可以去看看。
後麵還說起了這次顧懷在西北做的事情,讚揚大於異議,說到一些顧懷沒有考慮到、需要朝廷查漏補缺的方麵時,他還加重了些筆墨,倒有些像是之前在京城教顧懷施政時的模樣。
但真正讓顧懷在意的,是信的最後。
“...陛下這次得了風寒,已經很多天沒上朝了。”
“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你我都知道,陛下不是那種能把事情放下的性子,從他登基以來,還未缺席過早朝,所以這一次倒不太像是什麼普通風寒,這也引起了些大臣的憂慮,有兩位閣老還想去後宮求見陛下。”
“但被拒絕了。”
“太醫的理由是風寒會傳染,但朝中已經起了些其他的聲音,如今的大魏,陛下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太多,有些事情隱瞞不住,朝中一旦再人心浮動,就不好壓了。”
“但沒有什麼辦法,陛下躲在後宮,內閣代為監朝,短時間運轉還沒有什麼問題,但時間一長,必然生亂。”
寫到這裡時,墨跡暈染,筆跡加重了很多,顧懷甚至能想象到,在深夜的內閣,楊溥提起筆麵對著眼前的宣紙,懸筆有些遲疑的模樣。
但他最終還是問了出來,而這句話,也讓顧懷的瞳孔微微一縮:
“你之前有沒有見過,陛下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