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打量與敵意,就像是一頭試圖嚇退挑釁自己領地之人的幼獅。
他遲遲沒有見禮,相反連鼻子都揚了起來,滿臉倨傲,不知道怎麼的,明明顧懷和這位蜀王次子一般年紀,卻控製不住地想歎一句眼前人太過年輕,大概是從進入朝廷之後,他打交道的都是些老奸巨猾的老油條,教會他施政的是楊溥,如今做他先生的是盧何,無論是誰都不會如此明顯地表現自己的喜怒,受他們影響,顧懷行走在外早就沒了在莫莫麵前才有的少年氣。
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挑釁,顧懷微微一笑,沒有在意,先是同益州三司長官寒暄一番,尤其是特意多與李修筠說了些話,見沒有任何古怪或者值得注意的地方,又轉向趙沐,不冷不熱地問候了幾句,算是給了這要給他下馬威的小王爺一個台階下,這才抱拳向眾位迎候的官員說了番感謝的場麵話,做足了應酬的禮節。
李修筠笑道:“侯爺代天巡狩,幸臨成都,本地官員和士紳百姓是歡欣鼓舞,早早就翹首以盼呐,下官等已在城中備了盛宴,為大人接風洗塵,此地擁擠不堪,咱們這就進城吧,下官再為大人一一引見各位官員。”
這可真是個稀奇的說法,顧懷出了蘭州後這一路行來,個個都把他當瘟神,歡欣鼓舞翹首以盼什麼的,這位經略使還真能說出口啊而且看他的表情好像還有些真心實意。
顧懷含笑道:“承情,承情,勞煩李大人與諸位同僚了,一切由李大人安排就是。”
眾多官員熱熱鬨鬨地迎著顧懷入了城,在通過城門時,又寒暄了幾句的李修筠眉頭微皺,突然提起一句:“聽說侯爺是前些天就到了綿陽,不過行轅卻突然停了下來,開始過問起地方治安一事這倒是讓下官有些惶恐啊,可是有人衝撞了侯爺?”
顧懷擺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隻是途徑綿陽時,遇上幾個膽大包天的蟊賊而已,一開始本侯確實以為是地方督管無力,本想問責一番,可後來才知道隻是碰巧而已,這才耽擱了幾天。”
李修筠有些不敢置信:“有蟊賊衝撞侯爺行轅?這...這實在是...”
顧懷注意到他不著痕跡地掃了旁邊的小王爺一眼,而趙沐的臉皮也有些緊繃起來。
看見這一幕,顧懷心中一動,深深地看了趙沐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他隻是看了一眼簇擁過來的官員,問道:“蜀王府讚讀楊岢何在?”
李修筠想了想,然後恍然大悟,他正準備說話,一旁的趙沐反而主動開口道:“說來不巧,前些日子,楊讚讀便為了給小王爺授課,去外地采風問俗去了,怕是還不知道侯爺來成都的消息,回來還得花上些時日。”
顧懷腳步一頓。
他看著趙沐,沉默片刻後展顏一笑:“隴西郡王應該知道,他是楊首輔的獨子,也是本侯的義兄吧?”
趙沐臉色不變,坦然道:“自然是知道的。”
“那就好,”顧懷的眼神平靜地落在他身上,沒有絲毫重量,“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