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魏人有沒有什麼動作?”
“沒有,那些魏人吃了虧都老實得很咧,怕是要像之前那些官兵一樣退兵了。”
沐川寨內,一口氣乾完一整碗虎鞭酒的亞力川抹了抹胡須上的酒水,哈哈大笑:“都是一幫沒卵子的孬種!還想去偷襲俺們的王城?有俺坐鎮這裡,誰能過得去?”
他看了一眼一旁小心伺候的族人,放聲道:“俺大哥稱了王,俺也能混個小王當當,到時候像魏人一樣給你封個官兒,去,把這寨子裡最漂亮的女人給俺找過來!”
在西山地界,眼前這位都掌蠻土司的族弟亞力川一向以殘暴著稱,除了喜歡帶人出山襲擾,搶劫財物汙魏人婦女,還喜歡為禍自己人,但他在打仗上確實有些天分,再加上這沐川寨實在是易守難攻,所以眼下儼然已經不把外麵那些狼兵當一回事,喝完了酒便要享受享受。
酒酣耳熱,又摟著女人入睡,一直到了後半夜,亞力川才被一陣叫喊吵醒,他摸到枕頭旁邊的刀赤條條跳下床,就聽見幾個人在外麵敲門,說那些魏人又在攻山了。
美夢被人吵醒本就容易煩躁,再加上亞力川一向暴戾的脾氣,讓他出門就給了幾個報信的蠻兵一腳,那被踹倒的蠻兵敢怒不敢言,隻能一瘸一拐地在前帶路,而當亞力川帶著自己的親信趕到前寨時,那些狼兵一路順著山道殺上來,已經快摸到寨門了。
一馬當先的是王五魏老三,哪怕不是在馬上帶頭衝鋒,但戰場中的他兩依然能吸引去所有人的目光,隻見兩個魁梧大漢一左一右互為倚靠,揮舞著手中長刀簡直尋不到一合之敵,宛若猛虎下山一般在前開道,在他身後的狼兵們戰鬥力也頗為強悍,喊著各種聽不懂的號子用簡易木盾擋著箭雨,將兩側埋伏的蠻兵儘數擋了下來。
一向自詡在西山論武力無敵手的亞力川咽了口唾沫,站在寨牆上看著那兩個漢子左突右殺,要換做以往他早就提刀子上了,可那兩個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他實在是對自己沒什麼信心,隻能握刀喝令蠻兵放箭,打定主意隻要他們打不破寨門就站在這裡看戲。
而就在王五魏老三帶四千狼兵強攻前山時,已經換下那身壯族傳統長裙,去掉那些金銀裝飾的郎小愛身著勁裝,已經領著忠心耿耿的狼兵沿著那道九曲十八彎的盤山小徑,走到了那道懸崖峭壁前。
黑暗裡出現幾道身影,是在這兒盯了一夜的狼兵,一番對話,確認了這裡沒有人出入,而前山響起的火光與喊殺聲也定然吸引去了寨中大多數人的注意,隨著郎小愛一揮手,無數狼兵便動作利索地脫衣,纏繩,將那把形狀略有些奇怪的彎刀叼在嘴裡,搭起人梯攀爬上了那道陡峭的岩壁。
很少有外人知道,生於南廣之地的狼兵在沒打仗的時候,都會進山去尋藥,幾乎每一個壯族的青壯都已經習慣了在大山裡輾轉騰挪,尤其是尋找那些要送往京城的珍奇貢品,幾乎每一樣都要搭上許多人的性命。
沒有什麼能保住性命的安全措施,也沒有什麼能逃開這種命運的辦法,在無數年裡,那些能唱著嘹亮山歌的漢子穿行在大山之間,背著背簍,在讓人望而生畏的懸崖與峭壁上攀爬,與他們作伴的往往是在崖壁築巢的鷹隼,而在今天,這些過去的經驗成為了他們越過這座大山的法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眼前這峭壁起碼不是垂直的而且大概是為了掛繩梯,所以那些都掌蠻人並沒有進行修整,如果這片山壁像是鏡子一樣光滑,這種攀爬繞襲寨子後方的舉動和自殺也沒什麼區彆。
但還是有很多狼兵在攀爬的過程中掉落下去,在黑暗裡傳來一聲悶響,其餘的人都是麵不改色地繼續向上,人影錯落地點綴在崖壁上,像是一顆顆黑夜中黯淡的星辰。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搭上了頂,赤著上身渾身汗氣蒸騰的精壯漢子雙臂有些酸軟,但眼裡的殺氣未曾削減半分,他取下銜在口中的彎刀,沉默地打量了一下矗立在黑暗中的寨子,確定沒有人發現,這才轉身扔下繩索,同時拉起落在後麵的同伴。
繩梯架好了,出現在山崖上的狼兵越來越多,隨著郎小愛也站到了此處,狼兵們幾乎是自發地將她圍在了中間,等待著她的命令。
看著眼前的蠻寨,郎小愛想起了臨行前阿爹的囑托。